西安的慢与快(转载)

    西安的快慢,大致可以梳理为两点:即老城的慢与新城的快。是城里城外的分界。
比较有趣的现象是:老城的慢,根深蒂固如城中千年老树,有着一张 变幻的脸。而新城,作为由老城衍生、延伸的这一部分,却是站在老西安那宽厚的肩膀上,充满前所未有的朝气与活力。这使得我们眼前的这座古城在“该死掉时又 换成天真的孩儿面,象那些作陪的千年老树,春天一到,又添新绿”。
诚如《中国城市批判》一书的作者海默先生讲的:西安的慢是一种文化和历史意义上的慢;快呢,则是一种商业和经济意义上的快。
若以此扩展和延伸开来,西安老城的慢,大可以从老西安人的吃来加以概观。试如吃牛羊肉泡,慢吧。来西安下过泡馍馆的人都知道,吃牛羊肉泡是特别讲究形式 的。跑堂的伙计会先问你咋吃,是要自己掰馍呢,还是要现成的;是要普通的还是优质的;更不用提是干包、单走、水围城还是小炒。我的一个同事,每隔上两天, 就必下一次泡馍馆,又特别爱吃小炒,并且还常常嘱咐店小二,记住了别弄错,我要的是小炒干拌加鸡蛋。如此繁琐的吃法,真真急煞人!外地来的游客,必不会有 如此***钻古怪的吃法,甚至也叫不出这等拐弯抹角的名词来。可他却一幅自得满足的样子,冲我得意的笑。这样的生活,散见于老城里的任何角落。
搞 西安餐饮的老板们都知道,中午,老城传统餐馆里的翻台率最高。可到了晚上,城外南二环的餐饮黄金主干道,则灯火辉煌,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可惜,这样的 格局随着南二环高架桥的开通,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到了晚上就“城外放羊”的生活现象,大概也可以反映出西安生活的另一个侧面。
再说说 我住的那个地方,位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正门,叫咸宁学巷,现在是字画一条街。夏日的早上,有人在巷子里买油茶,我站在居住的二楼上,看楼下有小脚老太巍颠 颠走出来打油茶的情景,鼻尖似乎就飘荡热油茶的可口香味。巷子的尽头,则有通宵达旦“挖坑”(纸牌的一种玩法)、打麻将的。爷们穿大裤头,女人则裙裤花 衣,没准其中还有那么个女的,嘴里大刺刺的叼着一根烟。而搓麻的声音,又常常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白天的咸宁学巷,也有一把藤椅,一壶茶,一卷书,晃晃悠悠 一整天的闲适生活。生出空闲的字画店的老板们,也会不失时机的当街支上一桌麻将,酣畅淋漓的搓上三五圈,全然不顾来观光的老外驻足观看,摄影留念。在离碑 林和书院门一箭之地的是著名的咖啡一条街——德福巷。这里的一位老板曾无奈的告诉我,西安人到咖啡馆不喝咖啡者居多,一般都是点壶茶,一坐下就是“挖 坑”。短则半天,长则一天,又不好说他们,由着他们去了。
看来西安的慢,是与生俱来的。这个慢,与有着5000多年的农耕文化也有着千丝万缕 的联系。而西安的街道,更能够表明这个城市的慢,慢得大有来头,慢得理直气壮。暂撇下刚才说到的吃,西安的街道也就是与慢节奏的生活一脉相传的:象炭市 街、案板街、东羊市、西木头市、竹芭市、骡马市、琉璃街、盐点街、校场门、西仓、马场子、冰窖巷、芦荡巷、大皮院、小皮院等街巷的名字,无不讲述着西安生 活与现代都市生活的快相距遥远的古老故事。
十三个王朝的背影下,西安早就习惯了这种城头变幻大王旗,早上一碗羊肉泡,丢下饭碗,夹着凳子去护城河边听震耳欲聋的秦腔的生活。在他们看来,守着老城门,看城头月升月落,才是天经地义的小民生活。多少个帝王将相多少次血戮征战,到头来不都是黄土一抔终是了。
故妄思之,我以为老城的慢,其实也该保留下去。甚至也不要一味的拆旧建旧,弄出许多假建筑、假风景、假古迹。冯骥才先生一直致力于中国民间文化遗产的保 护工作,他说:再不重视和保护也就完了。鄙视和忽视老城的慢,并极力想改造这种现状的做法一直是平衡与发展的矛盾。这使我想起了山西的平遥古城,他们在保 护和发展的基础上,已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我想外国人来西安,不仅仅只是看看兵马俑、帝王陵墓。他们更愿意看到所谓的中国的真正的乡愁,从文本世界摆脱 到生活现场的乡愁。
一个在书院门生活了60多年的老汉最近冲我牢骚道:“现在书院门经常为应付上级检查,常常下令不让摊贩摆放,整条大街大白天冷冷清清,有什么意思吗?老外来了还不是喜欢看看西安人最真实的生活吗?再买些盆盆罐罐、古董字画什么的”。
西安的快,总令一些老西安人无法适应。今年的陕西电视台推出了一挡叫《都市碎戏》的本土电视短剧。其开篇花絮就有一句“车来啦,回家喽,把人挤成肉夹馍啦”的台词。如实形象的反映了作为西安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古典与时尚并存,新旧与交替同在的真实现状。
毕竟,新是整个社会发展的必然,但新的背后,却是永远无法割舍和丢弃的文化与历史。这就好比一个坐着飞机逛完了世界的西安人返回原地休息时,吃一碗羊肉泡总比吃麦当劳和肯德鸡要香得多、要嘹咋得多。
posted @ 2005-08-21 15:21  吴建明  阅读(656)  评论(1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