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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ry -「联合省选 2023」鸢尾

  她们诞生于那样一段迷茫的时期,她们总是一个唱着虚幻的梦呓,一个哼着现实的词曲。

  「平行的世界 / 另一个 / 我是怎样的」?如果那时的,虚幻的歌者没有妥协,现在的她会是怎样的人呢?

  我也不愿再向人们讲述她初一时小小的光辉历史,总之,作为一个零零散散学了一年信竞,物竞缺考一次但总分第一的竞赛苗子,她需要在两科竞赛间做出抉择。

  “这应该是我人生的十字路口吧。”

  “没想到这个年纪就会遇上这样的抉择。”

  那是一个周末,电影散场,她早已忘记所映情节,却清晰地记得当时心中不安的话语。不同于“去不去某某中学”或者“到不到竞赛班”,这个问题并非用非凡天资或者一腔热忱就能回答的——相反,她需要的是在“热爱”中选择一个,而必须放弃另一个。

  虚幻的歌者唱着对星空的恋慕,不同于如今她描摹星空的字句中所寄托的情感或信仰,那是一种单纯的好奇继而渴望接近它、刻画它的恋慕。恋慕着自儿时起所认定的美,而后或多或少受了北大招生宣传片《星空日记》的影响吧,虚幻的歌者唱着自己的选择,坚定地。

  现实的歌者并不是专唱白脸,她只是低声提醒着那些现实因素。是呢,现实的因素,残酷而功利的现实的因素,我至今也不愿将它们写下来,让我这些缥缈的文字落地。不管是信息还是物理,她喜欢它们——歌者怎么可能讨厌这些纯粹的绚烂呢?但她终究需要杀死她们之中一者,让逝去的歌成为另一个人生的终末之诗。她没有同任何一个人倾诉过这彷徨,没有人听过那些虚幻的歌声。这终于到来的凄美的处刑,也只有她和两位歌者到场。

  于是在那个夜晚,她用稚嫩的文笔给了虚幻的歌者谢幕。现实的歌者独自守在夜风漫灌的窗台,坠下高楼的泪滴追逐逃离的身影,身侧鸢尾蜷缩在冷光下见证着一个梦的终结。

  鸢尾鸢尾,低语着什么呢?

  “鸢尾”,建筑梦境时我似乎很喜欢用这个形象。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是在《Starlight》里,

静悄悄 / 让这份 / 感情在心底发芽

捧一束 / 湛蓝的 / 鸢尾花

  我也几乎不认识什么花的名字,或许因此被这个可爱的名字吸引,将它想象为一种“漂亮的花”的代称而已,即使我从未将这个名字和出现在眼前的一枝花对应起来。

  可惜,这份朦胧感在省选前的团建被戳破了。教练带着“毕业年级”的选手们爬山,虽然这群年轻人爬山几乎就是在跑山地马拉松,但还是有人会注意沿途一些精致的存在。

  “Reanap(代替真名或外号,下同),你看那里有朵花——”一枝很是瘦弱的淡紫色的花,从一小坡枯枝败叶中突兀地支起来,即使可爱,也很难框出与它相称的背景,“为什么只有这一丛呢?”

  “或许有只鸟恰好在此停留吧。”也是,我问出上个问题时大概也猜到“标准答案”了,或许随口问问也只是想让他们注意到它吧。

  一路向上,星星点点的淡紫色花朵被落在沿途,我看见 Crescent 也注意到了它们,在休整时寻到平台靠山坡一侧的边沿,弯下腰听着这些精灵们的呢喃。我开始好奇它们的名字,可惜带着手机的人不多,我也不太情愿主动开口做出听上去挺矫情的请求。

  山顶,虽然没有蓄势而来的淡紫色花海,最高点的那座“重庆市坐标原点”的石碑附近,却也染开一小块心中挂念的色彩。其中一小簇繁盛的花被人采集,或被用来向爱人告白,又被整齐地码放在一级台阶的边上。Azazеl 将它们拾起,总算也开始查找它们的名字。百度识花目前也只是 artificial idiot,反反复复试了很多次终于找到了看上去靠谱的答案——它们是鸢尾花。

  “爱情、友谊、鹏程万里、前途无量、明察秋毫……”看过纷纷杂杂的象征意义和花语,当时便有了这个念头:省选的游记,就用它来命名吧。

  省选在黄花园巴蜀,试机日就被校门口的钱学森纪念馆和地下体育官狠狠豪了一把,同样是老校区,为什么……呢?考场在穿越几乎整个校园的知行楼,漫长的步程和教学楼的外设又狠狠地打击了我,同样是老校区,为什么……呢?高贵的巴蜀迎接了我们这群乡下人,不知道一群趴在体育馆窗口看球的异校学生遭遇了多少侧目。正巧,几乎是主城的第一场春雨在试机日降临,提前到校门口的人儿倒是难得闲暇地欣赏起消长的水波。

  记得从小学校内考试、奥数杯赛到初中几次信竞比赛,我的好成绩总会随雨天到来,那么根据不完全归纳法,对“雨”的祈祷也多了几分置信度,这甚至也是 Rainybunny 这个 ID 的来由之一。但是,“不要向祂进行毫无意义的祈祷”,我的确和自己这样约定过,抬头仰望之人,即使面对着亲切的灰蒙蒙的天空,也尽力打消了祷告的念头。

  从巴蜀的校门口到知行楼,是一段长长的上坡路,沿着操场,经过中学部、幼儿园和校史馆,再向上,望见名叫“礼堂”的礼堂,其上便是名叫“知行楼”的知行楼。我曾尝试在穿林打叶声下记忆这段路程,或许它们就会成为生涯最后的景物呢。

  可惜,提笔之时,皆是朦胧。

  朦胧,两日完赛后更是朦胧,得分、排名、竞赛、文化课,最后是生涯和前路吧。这种得分依赖数据强度的不安感在隔绝网络的环境下益愈发酵,不然也不会让我在文化课教室里用纸笔来写这一小节。

  今天是四月九日,不过坐在教室里更容易知道的是,今天是星期天,而听说两天后的星期二,省选结果就会公布。

  等待,等待,我已经经历了一周的等待。而刻意压抑住的期待或焦虑悄声挤满了时间传播的介质中的每一处空隙,让这周同去年的那一周一样格外漫长。或许明天就会公布测试数据,或许我就要得到一个或好或坏的解脱。不过呢,文学化地讲,此刻的心境或因此更值得书写。就让这节自习课原谅我吧!

  上周的的比赛日该让我如何去回忆呢?最深的印象该是一种无力感。两天的 T2 都偏结论,这确是我所擅长,也希望遇到的题目类型。我也因判断“D1T3 是反悔贪心或者模拟费用流,不太会”,“D2T3 绝对普遍没分”而在两天 T2 投入了最多的时间。我明明已经得到了绝对正确绝对 key 的 observation,D2T2 也在此基础上胡出了正确算法,但都没能转诸分数。

  “分数”,哎,分数,原来极力想让自己投于星空怀抱的雨兔也在这些东西上苟且。她也因此紧张了一周:game7.in 中一个 \(n=37\),有基环树和树的小数据让她 D2T2 的算法 WA 掉了,她调了很久,毕竟是 \(n^2\) 暴力,她笃定自己的结论无误,但少说一个小时也没有救回来。她究竟会在这题上得到多少分呢?A, B 还是寄?或许真的得看数据心情。

  不过,不论结果,我愿意承认我的得分代表了我的实力。我有什么资格否定呢?早在自己接受 Informatics 的同时就连带接受了 Olympiad,我会乖乖遵守这游戏规则。我明白自己,我并不害怕“没进队”的事实或者“冲高考”的任务,我也并非不能接受“没上 top 2”“没上 985”的结果。我害怕的,是我如今写下的这些文字,和此时此刻这个仍然存在的,自谓 "Rainybunny" 的灵魂。

  我害怕困于象牙塔尖,更害怕葬于红石蒜海。

  「我多害怕革命者失去了信仰 / 创作者舍弃掉发光的骄傲」。

  是否会有这样一天,自己再看到这些文字,再回想起 "Rainybunny" 时,会觉得字里行间的星空崇拜,会觉得她的自命不凡是,却仅仅是,书生意气——

  只是不足缅怀,不足反思,不足回忆,不足一提的痴心妄想。

  如果说那一天已经到来,那么,如今的你,或说彼刻未来的我,的确应当害怕此刻执笔的我,这个会毫不犹豫杀死你,就像你毫无怜惜地背叛星空一样的,我。还是说,我该耐心地劝你回来,或诚信地劝你死去?

  「来来 / 我最牵挂的朋友 / 请为我 / 悼念 / 悼念」。

  「来来 / 我最亲爱的朋友 / 请听我 / 最后 / 遗言」。

  有人说,鸢尾花的隐花语是——“绝望的爱”。

  鸢尾鸢尾,如是低语。

  一定有爱和不舍的吧,信息学竞赛于我,于身边的同学,于屏幕前的读者。但多数这样的爱终究会在省选结束的那一刻被割断,省选也注定是一个终将到来的节日,伴着伤感,这伤感就像窗外的黄桷落叶——

  “黄桷落叶”,我想这一定很适合写入歌里。黄桷是重庆的市树,一般于冬春之交落叶,倒也被传为“何时栽种,何时落叶”。如今已临近谷雨,校园里绕这操场的一圈黄桷仍有大半来自去年的浓绿。不过一棵黄桷从叶黄到颓唐短竟只需两三天。坐在教室里补文化课,偶尔风作,一棵黄桷的枯叶被牵起,忙碌地穿梭于仍然浓密的另一棵黄桷的枝桠间,金黄在墨绿间跌撞,奏的是比清风疏叶更清脆的曲调。

  这该是万物更迭的诗意才对,但我总不禁去揣测,这两棵树应该同时生根,而如今一者听着另一者哭泣着失去,却也只能迷茫地指挥它的叶片们进行最后几日的光合作用。

  是的,它们没有死去,它们将在新的一年再次绚烂,如玻璃窗内的我们。但,“进队”和“退役”这两个集合已然被确定,集合间所谓“能力”的序关系或许也“了然”于一些老师、一些家长的心中,就像总有人会认定先落叶的黄桷不如后落叶者坚毅一样。

  呵。

  下午回家,母亲说她这一周紧张了很久,“紧张你能不能进,也紧张你能不能以 A 类的身份进”,她得到官方测试成绩后,又觉得“你这样才没有辜负近六年没日没夜的努力”——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母亲暂停了她的长篇大论。

  “为什么我没有进队,就意味着辜负六年的努力呢?”

  呵。原谅我忘记了母亲以“当妈的还是懂孩子”为中心论点的回答。

  倒不是在这里对母上大人口诛笔伐,限于篇幅,也不愿在这里讨论“意义”之类的话题。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难道处于 "\(\le\)" 左端的孩子们就必须在各位面前,将自己手捧的鸢尾花藏在身后吗?

  文化课,真是久违。

  听着数学老师讲一轮复习的要求和我们这些“竞赛生”通有的问题,我向邻桌的 Emu 吐槽:

  “像是要求你得脱分化一样”,这句话倒是用上了才学一天的生物课本的知识。

  脱分化,遗忘惯用的思路、算法、tricks,遗忘曾为之骄傲的观察、推导、构造,遗忘钻研每一题的经历,遗忘每一个过题的喜悦,遗忘每一场比赛的喜悦或悲伤。再分化,一片空白的愈伤组织,回到一场梦开始前的道路上,向着另一场梦的顶点而去。

  「故事扉页将约定 / 郑重落笔 / 我始终铭记」。

 

  我也该遵守约定,替虚幻的歌者唱出她的歌——

我想要学物理竞赛。我想要修天体物理。我想要研究它们。我想要成为它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朝好处想吧,若此时再让我在两科竞赛中选择,虚幻的歌者可能也会犹豫了,于是我想用这次省选的结果作为硬币的正反面。如今尘埃落定,我将履行承诺,捧起当年那束鸢尾,捧在胸前,再走过一段期待的旅程,NOI 2023。

  鸢尾说,鸢尾说,“纯粹的爱,纯粹的爱”。

\[\mathfrak{Lorain~w~Lora~blea.} \]


  (两张 Azazеl 拍的图,Firefox 可以看到,实在不行可以“在新标签页打开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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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 2023-04-15 23:17  Rainybunny  阅读(585)  评论(3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