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曲闲谈」《万物与我同归于寂》——终与始

  死亡，

胃酸逆流
失去最初模样
开端与结局颠倒
脉搏也摇晃

  于强烈的动机下选定这首歌，但构思时又发觉，一个十六岁的青年，似乎在这个艰涩的哲学问题上难以开口。

  那么先来说说我的动机。为什么我急切地，想要在这个话题上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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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涩，中药、西药，更多则来自消毒水，口罩挡不住的气味盘踞在各个角落。我以前并不排斥这种味道，小时候生病，一被领进医院——说来也神奇——被这种味道一熏，不适感总是消退大半。而那日我身体无恙，这种苦涩却似勾起了眼角与喉头的另一种苦涩，苦涩。

  与父母来探望一位亲人，亲近的人。

  脑病区、传染病区、肝病区……电梯右侧标明了住院楼的楼层信息。平日里我大概已经开始打量这些专业名词底下的英文对照了，而当时的我只在思考一个复杂的问题：

  ——我是否能忍住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至亲的病重，第一次目睹一束脉搏的摇晃。幸好，老人家的状态不差，还不往从到访的我们手中要回昨日替他保管的手机。坐上病床对壁的靠椅，环顾起这个小小的房间。蓝帘划开三个渴望被延续的生命，生理盐水、葡萄糖注射液和治疗药物占满竖立的铁架，床头柜上的监视器里，两道电子束一遍又一遍地在屏上扫着……临床老人的咳嗽时常打断低声的交谈……窗外仍是灰蒙，不知这栋楼里，有多少注视之人等待着这一隅迎来天明呢？

  恍惚间被叫道老人床边，握上他的手——一只枯瘦而病理性蜡黄的手。大概所有老人都爱问后辈关于高校的问题吧，老人家念叨着他近些年才学来的名词，“985，21……211”，然后问及我的目标。一时语塞，两个字明明都到嘴边，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哪怕只是哄哄老人家，还是让母亲替我解围。

  “好啊，985，211，985，211……”老人家念叨，念叨……短暂的探望草草结束，我们坐上来时的电梯。

  请别去猜测这是否是“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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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断思绪
管他具象抽象
恍惚中不做他想
本能般垂直坠亡

  空灵的歌声描摹着一幅宁静的画面。

旋律
各奔东西
无人问津直至呼吸凋零
秋蝉
缄默失雨
死因如约而降的雪夹雨
狂风　剥蚀旧漆
光鲜原貌早已辨不清

  不得不赞叹，AI 依的声线太能够表现“凄美”一词了。

定格　冗余悲悸
而后万物与我同归于寂

  悲悸之声渐远，死亡缓步来临，“我”静静地欣赏着它的影子。并非完全的庄严肃穆，歌声似从浅笑中流出。“万物与我同归于寂”，我一直觉得很有意思——没有人能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因为死亡否定了意识。死亡的那一刻好像并不存在于人生于时间的定义域。在“我”眼中，世界的喧闹走向寂静，“我”将世界葬在了意识的边界，而后起身，离开。

  如果“我”一定要意识到“我”的死亡，那么“我”也许只能目睹“我”眼中世界的死亡，

  ——“万物与我同归于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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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灭心跳
跃入羊水温床
指针溯洄诞生前
将一切遗忘
灵魂重量
值几斤几两
走/马灯方才降临
旋/即匆忙地散场

  （这里用分隔符“/”是因为词的停顿比较特殊，听的时候可以注意一下 w。）

  “我”离开了所爱所恨所念所想的世界，漫无目的地走在时间之外。

引力　撕/裂行星
万/花筒中聚变级彩光阴
火/山　迸发之期
灼/热熔岩撕咬天地交际
鲸/落　坠入仙境
豢/养珊瑚间翕忽鱼群

  “多么绚丽的死亡。”

  解尸，“解放尸体，放出灵魂”，它们的遗物滋养生息，它们的灵魂步入循环。道家的死亡的确具有如此的美学色彩。道教这家药店出售着“鼓盆而歌”的生死观，赋终以始的意义，或许能让普通人面对死亡时得到些许宽慰吧。

  万物与我同归于寂，我与万物同赴于生。

吐息　阖上眼睛
而后　万物与我同归于寂

  此刻之后，我为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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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来编一个安宁的终结吧。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在帆船上荡了多久，但是很庆幸，海浪没有把我留在陆地边或是未名的荒岛滩涂，也没有让一点人造的灯光晃着我的眼睛。

  这是哪里呢？太平洋的中心，海上风暴眼，或是片刻宁静的航道。请不要尝试找到我，我亦不想找到自己身处何方。咸腥的海风仍在荡着我的船，和船上一片枯黄的落叶。

  我面对着夜空，大概要和背后的地球说再见了吧。身后是生的起源，面前是心的归宿，我在它们之间草草点下一段人生。我会在今夜启程，到时间之外，灿漫星河之中去。你若言语未尽，便去同庞加莱商定下一次会面的时间吧。

吐息　阖上眼睛
而后　万物与我同归于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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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就这样落笔很难收场，我无法保证看这玩意儿的人不会把我拉去喝茶。

  窗外的雨声淅沥，雨点不知道自己将落向何处。滋润于泥土，或是乍然叩击在钢筋混泥土。而这是我所妄想的，《坠雨》的姿态——

翩 跹
献 予 天 空
四 溅 之 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