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离职

我本身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有幸在两年前通过自己算法竞赛的底子，加入了今日头条 ByteDance 公司。那时候还不叫字节跳动，单纯的只是叫做今日头条而已。那时候的抖音只有几百万dau，我们组也只有三个人而已，旗舰产品还是内涵段子呢。

我记得我刚刚加入公司，公司就组织了一次tb，让我们去大草原上去玩。草原上有个骑马的活动，那个活动需要骑着马绕着一座山走一圈。而我这个人可能比较怪，想去做不一样的事情，就默默选择了步行，爬上山，然后再慢慢的走下来。山上是个美丽的地方，在这个地方能够俯瞰整片草原，能够随意的呼喊，也没有人知道。把手举过头顶，仿佛你就能摸到天似的。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tb。

之后呢，由于大家工作都非常忙，毕竟是一家996企业， tb人性化的都不会占用周末时间，所以往往就是吃一顿饭了事，所以让之后的tb都失去了纪念意义。

我记得在17年底，那时候我们组都会一起下去吃午饭，吃晚饭。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在饭桌还在大谈特谈比特币，那时候可是17年底。也因为这些讨论，我也顺手买了一些，然后18年比特币就疯涨了起来，我也顺便赚了一些钱，哈哈，我当时觉得我们简直就是先知。

之后呢，也是由于公司人越来越多，食堂也变得小了起来，大家如果一起去吃饭也会找不到位置坐下一起吃，所以大家也就变得不会一起吃饭了。

字节跳动确实是一家非常出色的公司，特别是我刚入职的时候，公司并没有任何繁琐的流程，每个人都能够支撑非常大的业务，甚至我这种并不出色的小角色，当时一个人就能负责几千台服务器的服务，能够负责整个业务的代码架构工作，这也让我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我也能一个人就能搭建起一套完整的推荐服务。

大家在公司，都讲究迅猛开发，非常迅速的开发代码，往往是今天写完代码，明天就上线。当然问题也非常显而易见，就是很容易出现错误，不过产品的初期出错的成本很低。如果出错，就马上回滚就好，有很大的容错率，直到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时候写代码的特点是，大家写代码都不会写注释，因为代码更新的非常快，今天的这个模块是这样，说不定下周就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了。

之后呢，由于项目非常复杂起来，光是上线几千台机器，往往都得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写代码需要过的测试也越来越多。自己负责的业务也变得非常明确起来，越来越小的起来，每个需求有着非常死板的deadline。今天的你，就会知道你接下来三个月要做什么，每项工作的deadline都具体到每一天。

当然，业务从小，变到大而稳定，是一种好的趋势；我们组的业务也从0，变成了国内第一的水平，稳稳超过第二名的份额，现在国际化的趋势也非常好，亚洲国家基本都已经开展了业务。尽管我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变成绝对的第一的，对于我的感受每天做好了自己的事情，然后每天的监控qps都在涨，一天比一天多，机器需求也一天比一天多，然后渐渐的就到了一个以前完全不可想像的数量级，我们的产品居然每天每x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人使用。这个产品未来真的变成国际第一，我也绝对不会怀疑的，虽然道路非常非常的长。

那么问题来了，做到行业第一，我真的有成就感吗？从我个人而言，做到行业第一，和我们是行业第五的时候，我干的活也没有任何区别。这个产品并不属于我，尽管里面的代码有我的痕迹。我只是一个每天领着薪水，无情的写着需求的程序员而已。

为什么我选择离开呢？马云说过，要么是做的不太舒服；要么是钱没到位。对于我来说，我认为我未来赚的钱远比现在的多，所以我并不会纠结钱的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太舒服。

我在工作的最后半年，越来越讨厌deadline，特别是自己错误估计deadline的时候，每天会被压力压的喘不过气，仿佛每天的自己都是没有做完暑假作业，而今天恰好是暑假的最后一天的感觉一样。但实际上这种错误的时间规划在头条非常的常见，至少我们组非常常见，真的是非常常见，随便拿一周的周报，都会发现几个超过预期的例子。

原因我想是因为当初大家都制定着非常激进的ddl，如大跃进一般，如果自己不制定这么早的ddl，仿佛就要掉队了一般；大家也非常习惯于乐观的估计自己的未来，不会给项目留任何回旋的余地，然后一旦出现不符合预期的事情，就会导致超时的出现，然后这个项目超时，就会蝴蝶效应似的使得其他项目也就跟着超时了。

当然这也是自己的问题，自己能力没有到达自己的预期，导致中间出现了“非预期”的错误；如果足够强，那当然不会出现问题了。

另外谈一个东西，996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是高压会带来极速的成长，这个是事实。但也可能是会变得非常自闭。我每天早上10点起床，晚上10点下班，到家10：30，洗漱之后就11点，然后望着天花板发呆就12点，一闭眼就会想起自己的deadline，就仿佛想一觉不醒多好。

那时候我经常想的问题是，如果我的能力非常强就好了，每个ddl都能按时完成，我应该是一个很强的人吧。如果我现在从事后端开发是不是好一点，这样我的需求都是非常非常明确且清晰的东西，每个需求我只需要写几行代码就能完成，而不是我现在这样需要写一个非常完整的架构才能做完。

我现在仿佛慢慢理解了王小波说的那句话了，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就不会过的想自己的这样狼狈了。总之那段时间，我过得非常的累，自己离自己梦想中的自己越来越远。

直到某一天，一个自己非常敬仰的前辈邀请我去他的创业项目工作，你可能不太信，我这半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这个创业项目的面试通过了，原来我也是别人看中的一个人呢，于是我也欣然的同意前往了。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的离职就像我认输了一样 😄，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呢。

我从不会为我自己做的决定后悔，我希望未来的我也不会后悔。

===============

2020.01.16 更新

和一些朋友最近又谈起这个话题了，我离职还是有薪水相关的因素的。

我从实习到最后离职，在头条工作了2年半时间，我觉得我还是付出了心血的，做出了一些东西。

但我的薪资是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的，我的评价也一直是M，我个人虽然对钱一直无所谓的态度，但是我也不愿意看不到任何希望。可能当时离职会有这个想法吧。

我喜欢头条，但头条不喜欢我，就和暗恋一样，既然如此，不如早点离开，找到下一个爱自己的人。

我也想过，两年半期间，头条只需要给我涨1000元，告诉我他仍然看得上我，我想我应该也不会选择离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