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8鲜花/退役记
晚自习的燥热混着聒噪的蝉鸣,悄无声息漫进教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嗡嗡低吟,泼下一片惨白却又灼人的光。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摊开的课本上洇出一小团浅淡的湿痕;同桌转笔的咔嗒声裹着暑气的黏腻,在空气里晃来晃去。窗外的蝉鸣不知疲倦,和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缠作一团,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少年的心事与燥热一同困在这间教室里。
大概是晚上八点多,几个穿着校服的学长忽然走进了班级。他们将 U 盘插进讲台的电脑,打开 PPT,开始兴致勃勃地宣讲着什么。时隔多年,老 CXY 已经记不清具体内容,只模糊记得和信息学竞赛有关。彼时的小 CXY 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没多想,便顺手在递来的报名表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几天后,小 CXY 按通知去机房参加选拔考试。试卷上是些看起来颇为神秘的数学题,他对着题目抓耳挠腮,大半都毫无头绪,只能凭着直觉连蒙带猜地写了些答案。最终 \(27\) 分的成绩,竟刚好踩过了 “信息学竞赛基础” 校本课的录取线。
就这样,小 CXY 踏进了校本课的课堂。起初的他,几乎听不懂老师口中的专业术语,也没什么听课的耐心,常常对着一道题琢磨一整节课,最后还是毫无思路,只能偷偷打开百度复制代码应付提交。好在那堂课的氛围本就松散,多数同学都在电脑上摸鱼 —— 要么扫雷消磨时间,要么刷着短视频,没人太过较真。而小 CXY,竟靠着这份 “复制代码的运气”,误打误撞挤进了 OI 校队(尽管那时或许还没有 “校队” 的正式名头,但为了行文方便,姑且这么称呼)。也正是从此开始,他才真正沉下心听老师讲课,慢慢啃下了 C++ 基本语法,也摸透了“前缀和”这类入门算法的门道。
那时候的小 CXY,心里总揣着点不自信,格外渴望得到队里学长和同学的认可。为了营造出 “刻苦刷题” 的模样,他每天中午都会泡在洛谷的 AtCoder 题库里,专挑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水题来刷,看着提交记录里的 “AC” 暗自满足。然而有 \(0\) 个学长和同学在意。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小 CXY 逐渐长大成中 CXY,也慢慢地点亮了更多的 OI 技能树,那时候,他总觉时间很长,长到可以让一株幼苗长成参天大树,让巷口的老树换了好几轮新叶。
CXY 所在的学校早在他还读初中时便启动了扩建工程,原本的机房要为新楼建设腾位置,得先拆除其中一间。某天中午,老师将中 CXY 连同同届的几个伙伴,一并和学长们安置到了另一间 “临时机房”—— 那是一间闲置的空教室,几台电脑摆在教室中央,地上的电线像杂乱的藤蔓般东拉西扯,学校的 OI 校队,也就在这样略显潦草的环境里,算是正式成型了。
这间 “机房” 的选址还几经变动,最后竟挪到了物理实验室。在这里,中 CXY 和同学们的日常,除了学线段树、树状数组之类的基础数据结构,还藏着不少啼笑皆非的插曲:他们曾翻出实验室遗留的导线和电源,偷偷做起电解水的小实验;也曾为了应付完全没听课的政史考试,围在一起抱团突击背提纲,将实验室的操作台当成了临时背书阵地。
步入高中,中 CXY 已然蜕变成了老 CXY。学校的扩建工程早已竣工,崭新的教学楼里,终于有了一间专属于他们的小机房。老 CXY 在这间窗明几净的机房里,度过了几数个埋头敲代码的停课集训日夜,也经历了赛前的紧张备战与赛后的得失怅然。他先后踏上几次 CSP-S 和 NOIP 的赛场,一路跌跌撞撞,OI 生涯也悄然走到了尽头。回头细数过往,自己拿得出手的最高成就,不过是 CSP-S 2025 的一张一等奖证书 (甚至是 PDF 版) 。想来,CXY 的确不算天资聪颖,也未曾拼尽全力去奔赴,或许,他本就更适合转身投入高考的洪流,去奔赴另一场属于自己的人生征程。
那株曾被他蹲在原地数过新芽的幼苗,早已举着浓荫遮过巷顶,而巷口的老树,又落了几轮枯叶、抽了几茬新绿,只是当年觉得望不到头的时光,竟在枝叶的枯荣里,悄悄缩成了掌心里的一段回忆。他不再觉得时间漫长,却在某个抬头的瞬间看见:幼苗成了能挡风雨的大树,老树的新叶又覆上旧痕,原来那些他以为 “走不完” 的日子,早已顺着枝叶的生长,把当年的漫长,酿成了如今的 “一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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