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传 · 千年之契

《博文传 · 千年之契》

别了杨几星期后的一个晚上，高博文独自坐在湖边。湖中青蛙的声音此起彼伏。看着曾经的自己，高博文再一次回忆起他前世的故事。

灵塘初遇

女娲补天时，一块五彩神石从她指缝间滑落。这块承载着创世神力的石头穿过云层，坠入凡间一座山谷，碎裂成无数光点。经年累月，雨水汇集，形成了一片方圆十里的荷塘。

荷塘的水是碧青色的，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季也沁着凉意。塘底铺满五彩的碎石，阳光透过水面照射时，整片荷塘会泛起梦幻的光晕，像是把彩虹揉碎了撒在水中。

第一株荷花开放的那年，塘底一块翠绿色的石头裂开了，一只通体如玉的小青蛙从中跳出。它蹲在荷叶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星辰。

同日深夜，一条银灰色的鲶鱼从塘底的银色石缝中游出。它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修长的鱼须轻触水中的月光，仿佛能抓住那些虚幻的光影。

"你是谁？"小青蛙鼓起鸣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它出生后说的第一句话。

鲶鱼摆动着尾巴，绕着一株荷茎游了一圈："我是这塘中的居民。你又是什么？"

"我住在这片叶子上。"青蛙回答，"今天的月亮真圆。"

"是啊，像一块发光的白玉盘。"鲶鱼浮到水面，吐出一个水泡。

那夜之后，荷塘里多了两个常在一起的身影。青蛙蹲在荷叶上讲述它看到的飞鸟和云彩，鲶鱼则分享它在水底发现的奇妙石纹和沉睡的蚌珠。它们不知道，自己吸收着补天石遗留的灵气，正逐渐脱离普通生灵的范畴。

荷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荷塘边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古木，山外的村庄兴了又废。

青蛙和鲶鱼早已发现自己的异常——它们不会老去，思维越来越敏捷，甚至能操控小范围的水和植物。一个满月之夜，当青蛙试图接住从荷叶上滚落的露珠时，那些水滴竟然悬停在了空中。

"你看！"青蛙兴奋地叫道，"我能控制水了！"

鲶鱼从水中跃起，银灰色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竟然悬浮了片刻才落回水中。"我好像也能做到！"

它们不知道，这正是修炼成精的第一步。补天石的灵气在它们体内积聚，终有一日会引来天地的考验。

那年的夏末，一场异常的雷暴袭击了山谷。闪电如银蛇般撕开天幕，雷声震得塘水沸腾。青蛙躲在最大的荷叶下，看着鲶鱼在翻滚的水中不安地游动。

"到水面上来！"青蛙大喊，"水下危险！"

鲶鱼刚浮出水面，一道闪电直劈而下，正中荷塘中央。刺目的白光中，青蛙看到鲶鱼被闪电包围，银灰色的身体变得透明，骨骼和内脏都清晰可见。

"不！"青蛙不顾一切地跳向闪电中心。

第二道闪电接踵而至，这次命中了空中的青蛙。剧痛席卷全身，它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分解、重组，意识却异常清醒。恍惚中，它听到一个古老的声音在问："为何修炼？"

"为了...和她说话..."青蛙在痛苦中挣扎着回答。

白光散去时，荷塘恢复了平静。月光重新洒在水面上，映出两个跪在浅滩边的身影——一个绿发少年和一个银灰色长发的少女，他们惊愕地看着彼此人类的手掌和身体。

"我们...化形了？"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少年低头看着水中倒影——一个十五六岁的人类男孩，眼睛仍是琥珀色的，脖子上有一块翡翠色的胎记，形状像一片荷叶。他试着开口，发出的不再是蛙鸣，而是清朗的人声："看来那道闪电是天劫...我们通过了考验。"

少女欣喜地扑进他怀里："博文！我们能像人类一样说话了！"

博文——这是她为青蛙取的名字，因为她觉得他的眼睛像清晨荷叶上的露珠一样清澈。而青蛙叫她雨儿，因为她的鳞片像雨滴一样晶莹。

那一夜，荷塘边第一次响起了人类的欢笑声。两个新生的精灵不知道，他们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人间烟火

化形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博文用荷花和芦苇在塘边搭了一间小屋。雨儿从水底找来五彩的石头装饰墙壁，又采来最柔软的荷叶铺成床。

"我们像人类一样生活吧！"雨儿兴奋地说，她对人类世界充满好奇。

博文较为谨慎："但我们是精怪，人类可能会排斥我们。"

"只要我们小心些，不会被发现的。"雨儿转了个圈，银灰色的长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你看，我和人类女孩没什么不同。"

第二天清晨，他们第一次走出山谷。雨儿穿着用荷花和芦苇编织的简单衣裙，博文则用宽大的荷叶做成斗篷遮住他异常的绿发。最近的人类村庄在十里外的山脚下，两人沿着溪流走了半日才到达。

村庄比想象中热闹。集市上摆满了各种货物：鲜艳的布料、闪亮的铜器、香气扑鼻的食物。雨儿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她在卖首饰的摊前驻足良久，盯着一支银簪移不开眼。

"喜欢吗？"摊主是个和蔼的老妇人，"只要五个铜钱。"

博文和雨儿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铜钱"。

"我们...没有钱。"博文老实回答，"可以用别的东西交换吗？"

老妇人打量了他们简陋的衣着，叹了口气："看你们是山里的孩子吧？帮我挑一天水，这支簪子就送给姑娘了。"

那天傍晚，雨儿戴着银簪回到荷塘，兴奋得像个真正的少女。博文则带回了一些蔬菜种子和人类衣物——作为帮铁匠修理工具的报酬。

"人类比想象的友善。"博文承认道，手指轻抚雨儿发间的银簪。

雨儿笑着点头："尤其是那位卖茶的张伯和他女儿小苏，还邀请我们常去做客呢！"

日子如水流逝。博文和雨儿渐渐融入了人类生活。博文学会了耕种，在荷塘边开垦了一小片菜园；雨儿则常去茶张家帮忙，学会了泡茶和绣花。在博文的帮助下，茶张开发的博力茶远近闻名。茶张的女儿小苏成了雨儿最好的朋友，两个女孩常在荷塘边聊天到日落。

只有一点他们始终小心隐藏——雨儿不能长时间离开水，每隔三日必须回到荷塘浸泡全身；博文则在情绪激动时，眼睛会变成完全的琥珀色，手指间会出现蹼的痕迹。

祸起山寺

化形一周年的夜晚，博文和雨儿决定去山上的寺庙祈福。

"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验。"雨儿一边梳理长发一边说，"我想求我们永远平安快乐。"

博文系好衣带，眉头微皱："但寺庙是佛门清净地，我们毕竟是..."

"都一年了，没人发现异常。"雨儿把一朵荷花别在衣襟上，"而且我们从未害过人，菩萨会保佑好精灵的。"

清晨的山寺笼罩在薄雾中，香客寥寥。两人跪在菩萨像前虔诚叩拜，博文在心中默念："愿护雨儿一世平安。"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位身材高大、面容瘦长的僧人拦住了去路。这僧人长相奇特，脸比常人长许多，眼睛小而黑，像两粒发亮的黑豆。

"两位施主请留步。"僧人双手合十，声音沙哑如磨砂，"贫僧见这位女施主身上似有佛缘，可否借一步说话？"

博文本能地挡在雨儿前面："多谢大师美意，但我们急着赶路。"

马脸僧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雨儿的脖颈——那里有一片若隐若现的银鳞，是今晨她匆忙中未完全收敛的妖气所化。

"可惜啊可惜。"僧人突然叹息，"好好的佛门净地，竟让妖物玷污了。"

博文浑身一僵，抓住雨儿的手腕："跑！"

他们冲出寺庙，身后传来马脸僧人的冷笑："妖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回到荷塘，博文检查了四周的防护结界——那是他们化形后设下的简单法术，能防止野兽和普通人靠近。

"他发现我们了。"博文声音紧绷，"那是传说中的'净妖僧'，专门追杀成精的非人存在。"

雨儿脸色苍白："我们该怎么办？"

"暂时不要离开荷塘。"博文握住她的手，"这里的补天石灵气能掩盖我们的妖气。时间久了，他可能会放弃。"

但他们低估了马脸僧人的执着。三天后的深夜，荷塘的结界被一股外力强行破开。博文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岸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马脸僧人手持铜钵，钵中盛着散发腥味的黑狗血。

"找到你们了，小妖。"僧人狞笑着将黑狗血倒入荷塘，"看你们还能躲多久！"

塘水瞬间沸腾，雨儿痛苦地尖叫起来——黑狗血污染了灵水，对她这样的水族伤害极大。博文怒不可遏，第一次完全释放了妖力。他的眼睛变成完全的琥珀色，手指间长出蹼膜，双腿肌肉暴涨，一跃三丈高直扑马脸僧人。

两人在岸边激烈搏斗，博文的蛮力与速度超乎僧人预料，一爪撕破了僧袍。但马脸僧人很快稳住阵脚，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念动真言。佛珠发出刺目金光，击中博文胸口，将他打回原形——一只巴掌大的翠绿色青蛙。

"博文！"雨儿不顾痛苦爬上岸，将青蛙护在手心。

马脸僧人举起铜钵："今日便收了你们这对妖孽！"

就在危急时刻，荷塘中央突然射出七彩光芒，补天石的灵气暂时干扰了僧人的法术。博文趁机恢复人形，抱着雨儿跳入荷塘深处。马脸僧人恼怒地咆哮，却不敢贸然进入被污染的灵水。

塘底有一条暗河通向山后，两人从那里逃脱，但家园已被毁，他们知道马脸僧人不会轻易放弃。

转世离别

"我听说过一位隐士，或许能帮我们。"受伤的雨儿靠在博文肩上，声音虚弱，"茶张说西山住着一位杨仙人，精通各种奇术。"

博文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值得一试。"

西山的路径隐秘难寻，两人跋涉三天才在一处悬崖边发现茅草小屋。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女正在院中晾晒草药，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眼神却沧桑如百岁老人。

"杨...仙人？"博文迟疑地问。

少女抬头，目光如电："妖气受损，被人追杀？进来吧。"

屋内简朴得出奇，只有一桌一榻。杨为雨儿把脉后，取出一颗碧绿的丹药让她服下。几乎立刻，雨儿脸上的苍白褪去，鳞片重新泛起光泽。

"你们运气不错，遇到的是刚入行的净妖僧。"杨一边捣药一边说，"若是他师父出手，你们早已魂飞魄散。"

博文跪地叩首："求仙人指点生路！"

杨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这里面有两颗轮回丹，危急时服下可保魂魄入轮回，转世为人。"

"转世...就意味着忘记今生？"雨儿握紧博文的手。

"记忆会被封印，但灵魂的羁绊不会消失。"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有缘自会重逢。"

博文接过玉瓶，犹豫地问："若转世后...如何相认？"

杨嘴角微扬："我自有安排。"她顿了顿，"不过记住，轮回丹只能保你们一次。若转世后再被找到..."

离开前，杨最后告诫："净妖僧一脉有种秘法，可追踪转世妖灵。若你们来世相遇，切记不要同时在他面前使用妖力，否则会被识破。"

返回临时藏身的山洞不久，马脸僧人便追踪而至。这次他带着四个同门，手持各种法器，将山洞团团围住。

"妖孽，出来受死！"僧人的咆哮在山谷回荡。

博文和雨儿相视一眼，知道此次难以幸免。博文取出轮回丹，分给雨儿一颗："看来就是此刻了。"

雨儿泪如雨下："来世...一定要找到我..."

"以荷为证，誓不相忘。"博文吻去她的泪水。

洞门被破开的瞬间，两人同时服下丹药。博文最后看到的是雨儿渐渐透明的笑容，和自己同样在消散的身体。马脸僧人冲进来时，只抓到两缕正在消散的青烟。

回忆结束，高博文擦去眼角的泪珠，在焦作一中的月光中起身，朝着寝室走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服药之时，远在西山的杨站在悬崖边，手中半块阴阳鱼玉佩正发出微光："筠，我在轮回丹中掺入你的气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随即她也拿出一枚轮回丹，在夕阳的余晖中化为了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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