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
下午四点半,从德令哈的寂寞中走出来,我继续走向寂寞。能陪着我的只有相机,地图,风和沙、风和沙——。偶尔连风和沙都消失了。我要到青海湖去。
“喂兄弟,你在这路上走要走到喇去嘞!”一辆灰色吉普呲啦一声停下,我只捕捉住不知从何处来的口音和烟味。青海,湖。——他笑了,不过也确实可笑罢了。
“——上车再说。”
我费尽了力气才扯开车门,他又是一笑了。“去青海湖干啥咯。”
“鸟岛。”
“二十几年前去过一回,讲真风景不赖。”
然后又是寂静。景色千篇一律地好,以至于好得千篇一律。车轱辘一转一转,我也就困了。
我醒了,已经是黑夜了。老哥探进头来,“操蛋,轮子爆了,一时半会搞不定哦。”在不到十度的夜晚,我能看见老哥额头上的汗珠。他也便躺了进来,打起了呼。鼾声如雷。
我却无法再睡着了。我披上外套出去,望着空中密布的星。我想了许许多多东西,但不过像是那些飞过的流星罢了。不过最终我也在盐碱地上笑着,睡着了。
再次醒来,备胎也早已装上了。我们便动身了。
车辆正以舒适平和的速度前进着。驾驶员不时哼着无名但欢快的小调,大概这场旅途注定让我们愉快,我想着。
渐渐地,碧蓝的一块宝石在地平线处生长出来了,就像新月变成满月一样。
“咱到了。下车吧。”他甩上车门。
“你也去岛上吗——”
“去看看吧。”
我们便划上了船。
时而有大鸟在上空盘旋——多么美丽啊。
“我们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鸟岛了。大概就是这里……”
可我没看见岛,岛呢?
“岛没了。”
他说的如此平静,他说的如此平静。“五年前,一次暴雨中的地震毁了这里。”
我不过叹气。也只能叹气。
可是为何我又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呢?
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背过身去,望着飞鸟。我不过一味地安慰自己,至少、至少……
——鸟屎啪嗒一声——溅在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