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tusの周报(22/14)墙

在这里分享本周我看到、听到、想到的有意思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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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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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和华尔街

长城(The Great Wall )和华尔街(Wall Street)大概是最著名的墙(Wall)了

本周话题:墙

(一)这周听《忽左忽右》的时候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大都无城”。这个说法最初来自于中科院考古专家许宏老师的同名著作《大都无城》,指的是从二里头(夏或者商)到汉的两千年间,绝大部分时间(除了战国的200年)中华文明的都城是没有“城墙”的,“都邑不设防”、“有宫城而无外郭”。而人大的侯深教授在她的《无墙之城》中同样提到,美国早期或者美国城市最核心的意向就是“无墙之城”。

跨越数千年、处于不同文明发展阶段的两个时期的城市发展理念被两位老师归纳得如此相似。候深老师在《忽左忽右》中提到她跟许宏老师就这个问题有过交流,总结下来就是增长与文化自信。按照两位老师的观点,不管是夏到汉之间的中华还是两百年前的美国,其正处在文明的上升期。这个时期的人对自身文化充满着安全感,当时城市的核心目的是“扩张”、或者说“增长”。这里的增长不仅仅是面积和财富的增长,也包括文化的增长。而限制增长的城墙自然是不被接受的。

(二)两位老师关于”城墙“的见解让我想到17年国务院曾经发布《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若干意见》),要求“不再建设封闭住宅小区”、“已建成小区逐步破墙”。如今这些意见可以说已经“流产”,但在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尤其是在交通与城市规划学界。支持者认为小区“破墙”是打通城市交通的“微动脉”,释放道路资源,有利于改善城市交通。反对者则认为小区不封闭会影响安全,甚至“已建成小区破墙”违反《物权法》。

17年我还在读交通工程本科。《若干意见》中所涉及的打破封闭小区、“街区制”、“窄马路密路网”的城市道路布局理念等几乎完美符合当时受到的交通工程教育,自然也受到同学们的一致认同,甚至要为之拍手叫好。

熟悉大连理工的同学可能知道,大工本部教学区和西山生活区之间有一条路。这条路原本是市政道路红凌路的一部分,两端分别是软件园路和凌水路。这条在我读书的时候是封闭的,不允许车辆通行。所有从凌水镇方向去往大连软件园、马栏广场方向的车辆都只能绕行大工东门的五一路甚至更远的黄河路。之所以花时间描述这条路,是因为我们在大三的小学期曾经做过一个仿真实验,如果把“红凌路”打通,环大工的路网效率可以提升近20%。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做的仿真实验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小区(大学)破墙”对于城市交通的影响确实是十分显著的。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小组作业答辩的题目就是《大型封闭社区,影响城市交通的“狗皮膏药”》。当时我对墙的“厌恶”由此可见一斑。

(三)社区围墙也好、都城城墙也罢,本质上都是保护某个群体独享某些资源的一种形式。这种“墙”不仅仅是实体的围墙,更多是无形的“墙”,户籍制、行政区划、乃至人意识中自身(所属群体)与他人的差别。古代有乱世筑高墙的说法,在受疫情影响的如今,不管是燕郊和北京通勤困境、还是上海某社区业主报警驱赶租住在本小区的大妈、某些社区”只给本地人发菜“,无形的墙似乎也是越筑越高了。新冠疫情和社交媒体联袂给我们上演了一场”好戏“,就像微博网友所说的:

不同的人,对防疫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有些人可以居家办公,有些人还年轻没进入社会工作,有些人体制内工资稳定供应充足,有些人家有重点照看的老人孩子,这些人往往支持封控,但有些人天天摆摊卖货、跑运输、开饭馆,家里指着这收入过日子,还有的房贷压着,没工作就断供。这种希望放开的就不少。所以放开还是封控不是一个1+1=2,非红即黑的简单问题,得让人说话,谁发表意见都可以,但至少不要去攻击意见不同、感受不同的人。不要给人扣各种帽子,漂亮国好你去呀、祝你家老人新冠死、你是不是别有用心等等。你承受能力比别人强,只能说明你幸运。

我们常说产品经理的一项基本素养就是同理心,要理解用户。在我看来,这项能力是每个人都应该学习和具备的。我们所要努力去拆除的,也绝不仅仅是实体的”围墙“而已。

文章

  1. 优绩主义陷阱

    这两篇文章是项飙教授和迈克尔·桑德尔教授在2022牛津中国论坛关于优绩主义[1]陷阱的对话实录,由单读整理。在受教育的过程中,我们听了太多”努力改变命运“的故事,文艺作品也歌唱”爱拼才会赢“。然而并没有人告诉我们,过去三十年中大量国人通过个人努力实现阶级跃升的现象并非是历史常态,以及我们所强调和追求的”个人奋斗“所带来的的优绩主义陷阱。

    迈克尔·桑德尔教授认为:

    当我们把社会按照功绩划分为败者和赢家的时候,优绩就成为了暴政。成功人士开始相信他们的成功是靠自己的取得的,并且认为自己应该得到市场赋予赢家的所有利益。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他们开始相信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也一定是罪有应得。

    项飙教授指出:

    为什么这是一种暴政?因为它不允许任何对立的观点。如果你是失败者,那你就是失败者,就这样。这也许能解释社会上对优绩制所滋生的怨恨和逆反心理。

    关于优绩主义在中美的具体表现,克尔·桑德尔教授和项飙教授提到了高考(美国SAT)和高等教育。虽然两国的高等教育选拔机制有很大的区别,但在两国老师的眼里都受到了优绩主义的影响。在美国:

    受过高等教育和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政治和文化上的差距逐渐拉大。教育鸿沟、学历鸿沟是当今最深的政治鸿沟之一。

    再回到压迫在工薪阶层身上的大山:优绩主义。在很大程度上,这一体系的提出者就是那些在 SAT 和高考这些大学入学考试里脱颖而出的人。他们凭借这些考试获得了回报——经济上和社会地位上的,也即在一个市场主导的优绩主义社会里所能得到的荣誉和奖励。让高学历的人获得丰厚的回报,而低学历的人不涨薪资,陷入不平等的困境,这样的经济和社会评价体系是病态的。

    在中国:

    整体来说,这不是一个优绩主义的社会,但人们会把优绩主义作为一种个体的策略。他们会说,身处这种结构之中,我们普通人别无选择,只有学习,尽全力考上大学,这样至少有张入场券。至于会不会成功,我们也不知道,但人总得先去尝试,是吧?

    因此,我觉得中国人不会将“优绩主义”作为意识形态全盘接受,而是将它作为个人的、家庭的策略,每个人都这么遵守着。这是非常矛盾的。

    这就解释了我所提到过的“悬浮”的概念。这个词在中文里的意思是"悬在空中",就像蜂鸟疯狂地挥动的翅膀,只是为了在空中停留,你不能有哪怕一秒的放松,不然你就掉下去了,你不能出局,不管胜利的几率有多低。这给年轻一代带来了巨大的焦虑、迷惘和心理压力。

    项飙 × 迈克尔·桑德尔:越努力越幸运是一种假象

    项飙 × 迈克尔·桑德尔:不够幸运的人,怎样过好这一生?

    [1] 优绩主义(Meritocracy):社会与经济的奖赏应当依据才能、努力和成就这些“优绩”来决定。耶鲁大学教授丹尼尔·马科维茨的著作《优绩制的陷阱》也对这一根深蒂固的观念提出挑战。

言论

  1. 中产阶级的脆弱

    💡 从实证角度来看,最愿意接受和服从霸权话语的人通常是新中产阶级和中产阶级。金字塔尖的人们,他们有资本玩乐,也可以叛逆——这是事实。而底层阶级,其实他们往往有自己的逻辑,也就是詹姆斯·斯科特(James C. Scott)所说的“潜隐剧本”(Hidden Transcript)。—— 项飙

  2. 威尔·史密斯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打了主持人一巴掌:

    💡 拙劣的笑话和相应的假笑,本身是一种权力的映照。我个人认为:糟糕的、拙劣的、明知冒犯依然为之的笑话,本质上和逼酒差不多,是种服从性测试。 —— 张佳玮

  3. 关于写作和输出

    💡 很多时候不是你搭不起来乐高,而是你手里没有足够的积木 —— 刘少楠

本周播客

本周播客推荐本周话题中提到的《忽左忽右》的两期节目。前文提到的两位老师关于”城墙“的看法其实并非节目核心主题,侯深老师关于环境史学以及许宏老师关于商周考古的见解同样十分精彩,推荐大家去听。

166 侯深谈环境史学与美国城市地理

165 发掘最早的中国

posted @ 2022-04-05 15:34  Cetusの  阅读(81)  评论(0编辑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