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梦的开始

夜阑人静，当他的心情再度恢复平静的时候，他会一个人躺在窗边，望天遐想，如果有人愿意来和他谈心，他就会重复地讲述着这么一个故事：

 

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的另一半有一个国度，还有这么一位少年，这位少年从小的梦想就是让世界上的每一台电脑都运行着他自己写的操作系统，他是如此热爱电脑，并执着于这个梦想，以致他放弃自己大学的学业和自己另外一个伙伴一块儿合作去完成这个梦想，多年努力之后，他的成就为全世界所瞩目，他也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我难以想象，这10年就这么过去了，下班时间又到了，我机械式地点击“开始”，然后选择“关闭计算机”……半分钟后，电脑屏幕变黑了，我静静地想起了这个多年前的梦，一个让不知多少中国少年津津乐道的梦。

 

1996年，那时我还是一名高中生，准确说高一学生。同年级有个胖子叫“老愤”，是我的机友，一个年级八个班，但都像我跟他这么热爱电脑的，恐怕找不出八个人，老愤的水平比我的高，是公认的，班上还有个人因为跟我闹矛盾而这样刺激我：“哼，看你电脑还学得不错，不过比老愤还差远呢。”我每次见到老愤都要问他很多问题，“为什么我拷的程序不能运行啊？”“如何整个目录复制文件啊？”“CDROM速度比软盘快吗？”“为什么我们不用Windows95？”……老愤对我这个菜鸟似乎有些不屑，但为了表现自己的才华，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因为能这样问他的人确实不多，他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装出一副教授才有的模样，答道：“你就拷了一个exe文件，还有那么多支持文件呢？”“自己看看xcopy！”“废话，CDROM比软盘快多了。”“Windows95多少钱一套？你知道么？”我对老愤的“高傲”全然不放心上，因为他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甚至对他有些崇拜了，问：“老愤啊？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学的啊？”老愤拍拍屁股转过身去：“我一发现哪里有电脑书就想方设法找来看。”于是我记住了，一发现电脑书，就找来看。自己有点水平之后就用来欺负同学，用“attrib”命令把文件属性设置为隐藏后：“蜈蚣，你来看，文件全部不见了呢。哈哈！”蜈蚣一脸茫然，但我想自己留一手，先不教他，但蜈蚣竟然也是老愤的机友，他很快知道了这个命令，也学着把文件隐藏，但遇到我就不灵了，我一个“dir,”就把所有文件尽数显示出来。在蜈蚣面前，我算找回了一些优越感。

 

我是如此热衷于程序啊……到处找书，看到了书上的一个程序，就迫不及待地去输入电脑调试，虽然电脑只有1兆内存，但在DOS环境下运行起GWBASIC还是那么飞速，我从一个生手逐渐变得运指如飞。“来帮我看看这个程序为什么不行啊？”蜈蚣虽然对我有些不满，但老愤不在的时候他也只能求救于我，我教他的同时也趁机损他一下：“你你你怎么搞的，根本就没弄懂for语句的语法……”一番教育后蜈蚣把程序调通了，而我也自得其乐。我写了个蚂蚁爬地板的程序，模拟一只小蚂蚁从屏幕中间随机爬向各个方向，到同学面前show之，无不投来崇敬的眼光。其实拿出来炫耀是其次，关键在程序构思，编写，调试的过程中，我享受到了无限的乐趣。

 

有一天又见老愤，我想向他讨教一个BASIC程序，他哼了一下：“BASIC我已经不用了，我现在在用Pascal。”Pascal？看来我得跟上潮流，追着老愤问了几句之后就大致了解了Pascal的情况，正好隔壁班有一位名不经传的“扫地僧”，他有一本宝典叫《Pascal程序设计》，急忙借来一览，又担心他随时叫我归还，所以白天看，晚上看，一旦老师不在，作业写完就开始看，在没有任何调试环境的情况下，我竟然看了大半本，笔记写了一堆，发现原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难，最后在机房电脑一个非常隐秘的目录里发现了Pascal的调试环境，急忙把自己多天来积累的代码拿出来调试，晕，怎么竟然通不过，叫老师来看，老师竟然说：“这东西我可不懂！我可不懂！”就走开了，说实在我不太相信他不懂……只不过不愿意教罢了，我想要是我自己有一台电脑，水平早就不知有多高了。（现在指正一下，这个观点严重错误，但我当时确实这么想的）

 

接下去的日子里我还是依照老愤的学习方法，哪里有书就挖来看，我看了不少的书，程序尤其让我兴奋，看到了一段代码就好像发现了一件宝一样，赶紧捡起来琢磨琢磨，一有机会就拿去调试，BASIC当然还是我的最爱，所以我的眼睛对BASIC的程序特别敏感，有一次还发现了一段汇编代码，我把它输入电脑生成了一个仅有8个字节的程序，却可以实现彻底的清屏，真是不可思议……C和C++令我头大，据说这是很难的语言，又加上没有书，一直没学，直到大学成为一门课才开始学，而那个时候，似乎早已经丧失了那种热情，而且最惨的事情是期中考试成绩宿舍倒数第二，那时候我死的心都快有了，当然这是后话了，可见在学一项技术前，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把它当作一种乐趣，那要轻松得多。

 

计算机课只有高一时候才有，而且只作为一门劳动技能课，最后考试的时候我怀疑老师出的题目是不是太弱智，我10分钟不到就做完了，然后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看看其他同学还是那么苦思冥想，但我实在按奈不住了，于是提前交卷，还赢得了同学们的一片“哇”声。最遗憾的一件事情是我没有参加高中生计算机竞赛，不是我不想参加，是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后来向老愤打听情况，老愤说他也没去，去的都是从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我愣了！原来想参加计算机竞赛，还得学习成绩好。

 

晚自修结束回到宿舍，一旦老愤闲下来我就去跟他聊天。老愤有时会点一支烟，吸一口说：“我最崇拜的人是比尔·盖茨。”我问道：“为什么？”他说：“他很有钱。”我说：“那又怎样？”老愤一脸木然：“我想要他的钱。”我笑道：“他有钱是他的，你以为他会给你啊？”老愤默然。说实在，比尔·盖茨也是我的偶像，但我却不因为他有钱而崇拜他，而是我喜欢他的公司的软件，启动DOS，就能看到那熟悉的“Microsoft Corporation.”。GWBASIC这么强大的语言环境竟然也是Microsoft的，我当时因此崇拜这位Microsoft的创始人。也许也同大多数中国IT人一样，步入这个行业都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梦想：像比尔·盖茨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创建一个强大的软件公司，开发出一流的软件，为世界所广泛使用，而钱，倒是其次的了。

 

高中生的压力还是很大的，高考前有阵子，我终于忍受不了这个压力，在妈妈面前哭了，好久没有过的泪水流了下来，我用力地喊道：“我拿不了第一，但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考上计算机系，一定！”那时候电脑就几乎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其实我的成绩不差，班上都没落下过第五名，但压力好大，我想拿第一而这个愿望迟迟没有实现，我只能这样呐喊来给自己减减压。

 

如今回想起这些往事，真像一场梦，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有时候又感觉时间飞快，十年一日，确实啊，转眼2007年下半年了，那时候1996年到1997年之间。“九十年代”听起来一个摩登的词，现在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历史……老愤后来因为成绩不好上不了大学留了两年“高四”，好多年后见到他已经不想再聊电脑的事情，他不想聊，我也没心思跟他聊，多年不见使得大家的沟通多少有些障碍，我们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机友，也没了那些最宝贵的梦想；蜈蚣后来上了计算机系是真的，但后来日子并不好过，现在早已不从事技术工作……

 

电脑到了今天，就像电视机一样普及，人们利用它游戏，浏览网页，看电影，聊天，绘画创作……于是电脑一打开，就是一个花花世界，电脑早已经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黑屏白字的电脑，曾经有过的激动到今天几乎消失殆尽。

 

“如果人的价值按拥有多少来算，刚来北京时，我拥有连续十几年优秀学生的档案袋，有大学毕业证书，有四级英语证书，有一个女朋友，有许多想法。这些东西曾经让我像一个人才一样走在大街上。但是时间很快让我不得不给自己做减法，我发现这些拥有在一年内早已从某种程度上失去。再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失去得越快越对人有益，唯一不能失去的是那些想法。”

 

上面这段文字来自一本著名的IT小说《逃往中关村》，这小说我很早前看的了，具体剧情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主角康成和我很像，最后的结局也比较惨淡。这段文字也许就是这篇小说的一个主题，最后一句话：唯一不能失去的是那些想法。什么是想法，这是理想与计划的结合，也可以说是“理想”的俗称，人人都有理想，向别人讨教“理想”也有很多方法，通常不直接说理想，比如：“你对什么感兴趣？”现在的人一般怎么答？“我对钱感兴趣。”说明他的理想是钱，想要很多很多的钱，但这个回答明显不痛不痒，因为当今这个社会，就是钱的社会，在中国，一个人是否得到尊重及其地位人格的高低就是用钱衡量，为了钱，人们屏弃了传统的美德，几乎不惜一切手段，为了钱可以破坏宝贵的资源，无视人民的利益，践踏道德甚至法律。整个中国已经相当浮躁……我有个朋友，他把中国目前出现的种种不良现象归结于我们的领导者过于迫切地引入西方的思想，因而发动那些文化斗争，不惜一切代价来破坏中国的传统文化。我说：“要是能学会西方的思想，也许是件好事。关键是别人的东西没学会，而自己的又丢弃了，中国人的思想就处于一种断层……”有了钱，一切的荣誉，文凭，地位，享受，女人都有了。我前阵子去参加了个英语学习班，有位美国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世界旅行者，他到过全球几百个城市，在讨论各国的差距的时候，他说中国人是最不传统的，这多少有些意外，但我想他没必要对我们撒谎，说得委婉一点是“不传统”，说得直接一点是什么？在学习班快结束的时候，有位老师还专门来问我们：“你们认为这几个月下来的学习对你们有多大帮助？”我如实地告诉了他：“我多了些信心。”他点点头告诉我们，对每个即将升级或者结束学习的学生，他都喜欢这样问，并记录下来，他从事英语教育多年了，他在不断地作研究，企图找出改进教学的方法。我深受感动，外国人的这种严谨的作风，多少年后我们才能学得会？中国把大量的钱花在盖高楼和买设备上，却忘了那都只是硬件，硬件只需要花钱就行了，而软件呢？

 

05年底的时候去过一次无锡，看“灵山大佛”，公司组织的，我没有那种信仰，如果自己的话才不会去那种地方。但我确实见到了，见到那些信徒一阶一叩地走上去，她们如此虔诚，竟然让我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曾经如此感动，原来有信仰也是件幸福的事情，或者她们迫于无奈，生活已经如此破碎，找不到任何活着的希望了，才把自己的灵魂寄托在这尊大佛身上，这样就再没有了痛苦，任何付出都变成值得，一切都成了佛对她们的恩赐。我有段时间把我的MSN签名改为“人不能没有信仰”，当时我是看一篇文章有感所发，是关于采访微软公司的海外华人员工的，他们自己虽然不算非常富有，但都孜孜不倦地为了中国的基础教育捐款，贡献一份爱心，也许那点钱不多，但这是一种信仰，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在多年后产生成果，他们这样能帮助了一些因为贫穷无法进入学堂的儿童，对国家产生了积极的意义，他们深信这点。

 

OK，上面两段岔开得挺远，现在回到主题上来，而这篇文章也接近尾声了。也许我们都曾经有着这么个梦，但由于一些现实的压力压迫，我们渐渐变得麻木，忘记了这个曾经的梦，生活变得单调而无趣，人人都为外物而活。但我们与其这么痛苦地活着，还不如返璞归真，一切回归原本，让自己变得单纯，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向着自己那个遥远的梦想，这就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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