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
又一个宁静的夜晚,秋风倦怠,城内的人们或是早早进入了梦乡,或是悄无声息的活动着,但总的来说还是那么静谧,和城西的古堡中的氛围截然不同。
明亮的厅堂中,宴会就要开始了,客人们纷至沓来,相谈甚欢,然而主人却迟迟不到,饭菜也始终没上,好在并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
突然大门被推开了,众人顿时停止了议论,朝门口望去,然而又很快转回刚才的谈话内容了,来者并非宴会的举办者,而是又一位姗姗来迟的客人,身着黑衣,手里还握着一把黑伞,不过天还未雨,又是夜晚,不知他拿着这把伞是为了什么。
来者找到了桌旁一个空闲的座椅,刚坐下就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找上了他。
“墨岚阁下,好久不见啊。”这句话说出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却使全场都彻底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到了墨岚的身上。
墨岚面不改色,平静的放下雨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言自语道:“好久不见,墨岚,真是肮脏啊。”
“别这样啊,墨岚,好歹也曾合作过,别这么冷淡啊。”说着,少年凑了过来,笑吟吟的看着墨岚:“您这是又被主安排去干什么脏活了?”
“和你无关,林洛。今天是主为他女儿准备的宴会,我不想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但如果你想做些什么……”墨岚眼神一冷,手上现出了一把寒光凛然的匕首,直接抵上了林洛的咽喉。
“别这样啊,只是简单的问候而已,何必如此呢?”林洛温和地笑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继续问道:“所以您究竟去做了些什么呢?总不会是让纯洁无暇的您沾染鲜血了吧,那就是我们的失职了,竟然还让尊贵的墨岚阁下亲自出马。”
墨岚眼神一闪,刀尖轻轻刺入了林洛的喉咙,一丝红线缓缓显露出来,周围的人赶忙前来劝架,然而却被林洛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滚!”墨岚轻吼道,周围的人群打了个颤,识趣地退了下去。再次重启了未尽的话题。然而墨岚的刀始终没有彻底刺进去,也没有拿下来。
“各位,宴会就要开始了,请尽快落座。”严肃的声音传了出来,来宾顿时停止了议论,一个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是他们并没有停止关注墨岚和林洛这边的情况。
墨岚此刻稍微冷静了一些,把刀收了起来,林洛用手轻轻抚了一下细不可察的伤口,眼神微凛。今天的宴会内幕他是知道一点的,任何一丝创伤都有可能会导致出现严峻的形势,虽然不知道墨岚具体了解多少,但是显然不怀好意。
但是开宴时间快到了,也不是争辩和决斗的时刻和场合,就先压下这笔账吧。
等到所有人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后,轻缓舒扬的乐声响了起来,灯光也变得明亮了许多,周围人群的氛围都缓和下来,大家都又自在的说说笑笑了。
彬彬有礼的侍者温文尔雅的等候在一旁,温黄的灯光照耀在来宾们洁白的礼服上,显得格外亲切了些。
突然一位打扮明显与众不同的人从二楼匆匆走了下来,先后走到林洛和墨岚身边,在他们耳边低语了什么,林洛有些诧异,而墨岚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虽各怀鬼胎,但两人还是跟随那名侍者登上台阶,前往二楼。
会议室的门轻轻打开了一道不宽的缝隙,一股奇异的香气轻轻流露而出,又随着木门的关闭而散失了。
……
墨岚看着面前卧倒在地的“主”,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看向刚刚那名侍者,去发现他已经走了。无奈的转回头来,又刚好和林洛疑惑的眼神撞上了。
正当他想说什么,林洛突然后退了半步,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墨岚有些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地上涂满了粘稠的红色液体,应该是酒吧,欸,等等,墨岚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嗅了嗅,似乎有些不太寻常的气味,弥漫在这个房间里。
哦破案了,角落里散成一堆的饮料罐表明“主”又把他最爱的饮料洒满了整个房间了。不过他那么喜欢和红色饮料还泼得到处都是,真的不是有点轻微变态和迫害妄想了吗?
算了,毕竟是“主”,我们也干涉不了。墨岚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了“主”的身边,轻轻晃了晃他有些发轻的身躯。“醒醒吧,阁下,我们已经来了。”
刚才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昏睡过去的“主”一听这话,瞬间睁开了双眼,还把墨岚吓了一跳。他赶紧向后一步,远离了刚刚苏醒的“主”。“主”到是什么也没有在意,一翻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拿纸巾小心的擦拭了残留在衣服上的饮料液。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分钟。
林洛和墨岚始终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眼睑微垂,让人看不清楚他们的眼神,更无从了解他们的想法。甚至于说你从侧面看去,不分辨衣着的情况下,都很难分清这两个人。不仅是身高和面庞,就连发色都十分相似。
不过由于两人的性格以及作风方面差异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还是很容易分辨的,只有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都保持一模一样的姿态时才会让人迷惑。
好在“主”还是很灵敏的,对他们也足够了解,即便是好不容易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回归到现实中,也能一眼就能分辨出左右的两人到底是谁。
“墨岚,帮我把杯子倒满,老饮品。”“主”随性地把手中凉透了的琉璃杯丢给了墨岚,墨岚也不多说,转过身去拿不知名的红色饮料斟满了杯子,随后又递给了“主”。
对方也不多言,接过杯子后咕咚灌了一口,随意的拿衣袖一擦,就放下了杯子。墨岚和林洛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说正事了,但是“主”的神情还是那么放松,那么惬意,一副神游周天的样子。
最后还是林洛忍不住了,走上前去问道:“‘主’,您还没说您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哦哦哦,对,差点忘了这件大事,还好你提醒我了。”林洛和墨岚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主”,大概知道他们要面临的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了,要真的是什么重要东西又怎么可能忘了呢?要是什么简单事情的话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能办吧。
对了,宴会!墨岚心绪一转,今天明明是“主”为他女儿举办的生日宴,但到了现在根本没有见到他的女儿,甚至一楼的众人连“主”都没有看到。
好吧,其实今天前都没有人知道“主”居然是有女儿的。
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单单考虑“主”现在又把他们俩单独叫过来,就知道其中必然有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之前我让你们两人出去执行一些任务,你俩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两个人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
“最好这样。”“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又惊诧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位,请进吧。”他打开了一扇门。准确的说,是把一面墙硬生生给推开了,甚至那面墙并不是一扇暗门。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是一条幽暗的长廊,但是却很整洁,像是经常被人打扫。灯光还是不出所料的暗,像是要强行营造出一种恐怖阴森的氛围。
“主”轻轻推开了尽头的门,做出邀请的手势。
“来吧,林洛先生,墨岚阁下,欢迎来到此地的真实。”
……
……
……
墨岚有些精神恍惚的站在空空如也的隔间内,刚才的事情属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明明是一片空旷,一片空白,进入之后却来到了这里,虽然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但是都还挺精致的,像是旧时代的风格。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真实?
难道是在记忆中吗?
墨岚轻轻闭上眼,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他没有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支笔和一张白纸,自顾自地写下了他脑海中的回忆。
……
和他的初次见面是在自己七岁的时候,那时候的我还在四处流荡。
朝不保夕倒不至于,但确实在为了生存而奔波。说来也可笑,明明有那么多安度童年的机会,但我就是发了疯似的迷恋上在四处流浪的生活。
确实有的时候后悔了,但通向幸福的路已经被我自己切断了,所以只能坚持下去了。
童年生活并不多么印象深刻,唯一清晰的就是和他初逢的那天。
当时是阴天,还夹杂了潮湿的雾气,他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衣服,头发和帽檐遮住了他的脸,神情不太清楚但感觉很悲伤,像是刚刚参加完一场葬礼。
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我,向我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居然就那么径直向他走过去了。
然后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从今天起,你就叫墨岚。”
从那天起,过去的我像是彻底死了,新生的我,不,墨岚取代了原有的灵魂。我成为了他的下属,他手中的利刃。
我曾问过他叫什么名字,他却只是说:“名字只是代号,叫我‘主’就好了。”
似乎是过于敷衍了,但我本身就不怎么在意。
我开始听从他的征召,为他处理各种事务。像是在上班吧,但也是有假期的。但是最诡异的也就是假期了。
我们所在的古堡似乎是与外界隔绝的,而且每次出去,我们在尘世间的身份也都发生了变化,记忆似乎也残缺了,但当我们回到古堡后,记忆都恢复了,但是我们经历的事情都那么真实。
第一次出去休假,我记得我是去了一个将要毁灭的世界,成为了一名高级技术人员,并和另一名人员订下了婚约。
但不巧,我被选中前往未来寻找一丝逃离绝境的希望,就这样,本来将要结婚的恋人被迫分离。
再后来,就是烂俗的跨越时空追求爱情的故事了,只是可惜她死了,死在了故友的设计之下。
我并不理解其中复杂的逻辑关系,我只记得当时的我悲痛、愤怒,好在最后帮她复仇了。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痛,应该是我害死了她吧。
第二次我成为了一名政客,有些残忍有些自私,感觉和我本人很像啊,但是总感觉智慧和阴谋不是太高的样子。
再后来,都只是一些琐碎的角色了。
我就逐渐凝实成了一个唯我的孤高的人了。
难道说所谓的假期只是一场梦境,来帮助我们认清自我的吗?唯有这座古堡才是真正的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真实吗?未免有些荒唐了。
墨岚睁开了眼,看着面前满是字迹的白纸,顿时愣住了。他一把拿起纸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天花板,纸从他的手指间滑落。
“嘎吱——”门开了,墨岚蓦然一惊,赶紧看向门口。一个淡紫色裙子的少女携着一个巨大的玩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
……
……
林洛清醒了过来,但是又不清醒了。
他进来时看到的明明是一片混沌,自己还不小心晕了过去,怎么一醒来眼前就是一片辽阔的田野了呢?
“不是,这也太假了吧。”林洛忍不住吐槽道,“你要是把我丢进高中的教室里我都能忍。”
突然林洛眼前一黑,再一睁眼,竟然真的来到了一间教室,面前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八个大字:
“高二七班,不输洋人!”
“得,怎么还有网络梗啊。”林洛有些无语,突然眼前又是一黑,他又来到了一个图书馆。
“这倒是正常点了……”林洛叹息了一句,突然就被眼前的一张纸吸引了。
纸上只写了一个问题:
“用你的回忆,换取真正的答案。”
回忆?林洛有些奇怪,这玩意真的假的。
正当他还在怀疑,身旁一支笔竟然自己颤颤巍巍地飞了起来,在纸上写下了他心中的想法。
“这什么奇怪的东西?不会坑了我吧。”
“我靠这就开始答题了?”
“我靠这就开始答题了?”
得了,林洛也不再胡思乱想了,浸淫在了自己的回忆中。
曾经的我,只是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年吧。整日沉醉和麻木在自我安慰中。
大约是五年前,我第一次和他相逢,是在一间咖啡馆。
现在已经记不大请为什么当时要去咖啡馆了。好像是等人,又好像是过去写点东西。
他直接坐在了我的对面,把我从沉思中拉回之后,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话:
“时间老了,你的青春也将逝去。”
我一听瞬间有些恍惚了,当时我正在无病呻吟的构想一篇文章,但是越临近结尾越是不知道从何下笔,而他的一句话恰好点醒了我。
我跟着他离开了曾让我困顿了十几年的小城,陪他来到了这座孤立于世的城堡。
我对他说,这将是新世界的开端。
他却摇了摇头,轻声纠正道:
“这是终焉的丧钟。”
……
接下来就是漫无目的的工作,毕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所以每天都是那么随心所欲,久而久之人就变得轻浮起来了。
然而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就到了假期。
真是玄妙,居然能够让人去到另一个世界扮演不同的角色,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我的历程好像并不美好啊,第一次休假就和亲爱的妹妹相爱相杀,但可惜的是怎么每次死的都是我啊,好在她倒是爱我爱得深沉。
第二次倒是更惊悚一点了,只不过是变成了我杀她而已,并且也做了一些比较变态的事情,好在是在神志不清状态下做的,倒也不是太令人恶心。
再往后,到都是些恐怖的故事,虽然记忆不知为何会被暂时隐藏,但我内心里都已经树立了坚定的防线,倒是一切安好。
再往后,就没什么了。
能停笔了吗?
林洛看着那支诡异的钢笔把最后的一句话写完,然后直接摔落了下来,好在并没有把笔油甩出来。
林洛舒了口气,拿起面前的“答题纸”,仔细打量了几遍,不太满意地说道:“啧啧啧,怎么还没我写得好看啊,早知道我就自己写了。”
“林洛哥哥说的太对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洛背后响起,林洛一回头,一个熟悉的紫瞳少女落入了林洛的目光中。
……
……
……
墨岚拉着缠住他的顾倾雅,楚然挽着林洛的胳膊,分别从两个房间走到了刚才的会议室。
墨岚和林洛都有些疑惑,刚才不是进入了一条密道吗?怎么又绕回来了?
等到他们看到了对方身旁的少女,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看了自己身边的人,还好,还在。
无他,只是楚然和顾倾雅已经相似到了瞳色了,虽然身材上有所差异,身高也并不一致,但就是那种一眼的气质和神情过于相似了。
两个女孩倒是挺开心的,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一块聊天去了,墨岚和林洛只能略显尴尬的凑到一块。
“对了,林洛,你比我后进去,看到‘主’了吗?怎么他还没回来?”墨岚不解的问道。
林洛摇摇头,刚要说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了:
“不用找了,他睡得很安稳。”
顾倾雅和楚然吓了一跳,赶紧分别躲到墨岚和林洛的身边,一个神情悠闲的少女从暗道里走了出来。
“墨岚阁下,林洛先生,还有楚然和顾倾雅小姐,欢迎你们来到我的生日晚宴。”
墨岚等四人大吃一惊,似乎无法把眼前的少女和记忆中那么…奇怪…的“主”联系在一起。
“这个世界的真实,你们两位还没意识到吗?”少女轻盈一笑,走到了宽大的会议桌前面,拿起了一份文稿,随后慢悠悠地说:“那我再提示一下吧,从唯物主义的角度看,我并非他的女儿,他也不是我的父亲,但论及情理,我们的关系又确如他所言。”
四个人有些迷惑,少女只是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别的,反而自我介绍起来。
“你们就姑且把我当成他的女儿吧,但我的名字你们还不知道吧。不如你们就叫我……”突然,她停住了,眼神有些怅惘,“张纸月吧。”
“也就是说‘主’姓张?”林洛关注点倒是很奇怪,或许是因为楚然的出现使他忽略了对其他女孩的兴趣。
“额……”其他人都没想到林洛思路会这么清奇,愣了一下,纸月回答道:“我不确定,毕竟他可从来没又跟我谈记过任何和他相关的东西,除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对啊,”林洛回过神来,“他不是说要告诉我们真正的世界的吗?”
纸月凄美的回过头来,有些哀凉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们,真的还不知道吗?”
四人齐刷刷地点点头,刚才他们进行的简单沟通只是了解了彼此的真实,却并没有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楚然和顾倾雅显然曾是认识的,她们说她们同样隶属于一个上司,每次的工作任务就是进入一场梦境,找寻一样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们的上司并没有说,只是说你们看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不出所料,她们的记忆也是会暂时缺失的。据她们所说,她们这次居然也是来参加她们上司的女儿的生日宴的。
“其实你们四个人的上司,或者说‘主’,就是我的‘父亲’啊。”纸月微笑着说出了他们内心的猜测,“你们要是觉得他是个变态那倒也不错,毕竟正常人谁会鼓动四个从自己身上分裂出的幻想角色谈恋爱呢?”
“啊?什…什么?”
“诸位,好好想想吧!”张纸月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这么多年了,你们真的有过真正的个人意愿吗?你们所经历的事情,所见到的人,都是真实的吗?现在请你们好好回忆一下吧,他并不是一个高明的人,必然会留下一些诡异的行为。”
四个人顿时愣住了,据她所说,这个时间只是一场幻想吗?这么虚假?
但若是再次陷入回忆仔细查找,不难发现许多奇怪之处,若是按照他们本来的意愿未必会那么做,但似乎就是有一只手在冥冥中推动着他们行动。
“我知道接受自己所处的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很难,但我还是希望几位……”纸月轻声的劝说还没讲完,就被楚然打断了。
“并不困难,毕竟那些漏洞太明显了。”楚然抬起了思索的头,注视着纸月,“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请讲。”
“你为什么和我们不同呢?”
“嗯,果然很敏锐啊。”纸月叹了口气,“因为他对我的定位不一样。”“这么说,此地只有他一个人是真实的,他为我们都安排了不同的角色,却对你抱有了别样的期待?”
“是这样的。”纸月又叹了口气,“要不然我也不会作为他的女儿出场了。他将我视作他的唯一,其他都只是消遣罢了。”“但你并不能确定他对你的真正态度,对吧?”“是的,作为虚构的人物,他随时可以重新塑造一个人来把我替代,所以长期处于高度精神紧绷状态下的我已经快要濒临崩溃了。”
“那我还是不明白,您把我们都找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纸月眼底闪过了一丝恐惧,随后几乎是耗尽全身气力似的说了一句:“为了逃。”
“逃?”
“是的,逃离他的精神监狱,从这该死的牢笼中逃出去!你们应该是都读过《苏菲的世界》吧,毕竟我们都拥有他的基础学识。书中苏菲和艾伯特都逃了出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尝试呢?”
看着眼前纸月快要崩溃毁灭了的状态,顾倾雅担忧的扶住了她,安慰道:“放松点,不要太紧张了。”
“谢谢。”纸月有气无力地感谢道,墨岚此时却提出了异议:“你要知道,真正让苏菲和艾伯特逃出去的并不是所谓的艾勃特少校,而是乔斯坦·贾德。他们的逃脱也并非是由于他们的努力,而是命运如此。”
林洛拍了拍墨岚的肩膀,“别那么灰心丧气,既然故事已经进行到了这里了,若真的存在更高一级的作者的话,必然会把我们放出这个监牢吧。”
“但愿如此吧。”墨岚说完话,就走到了顾倾雅的身边,看着被顾倾雅揽住的纸月,他突然皱起了眉:“不太对劲,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楚然突然脸一白,本就洁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他还在!”
“我的确在,几位,恭喜你们已经得到你们想要的真实了。”众人有些惧悚地转过身来,他回来了。
……
“各位聊的怎么样了?”“对您总得来个称呼吧,要不然我们的‘乔斯坦·贾德’称呼其您来该多累呢?”林洛毫不间断地说道。
“好啊,反正只是个称呼,梦怎么样?”“你一个男的用这么娘的代称干什么?”墨岚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梦”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回敬道:“这很娘吗?不如你墨岚吧,毕竟最初我就是把你构想成一个女孩的,只是后来觉得一男三女未免太便宜林洛了,所以才把你改成男的了。”
墨岚脸顿时黑了,林洛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压住怒火问道:“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就问一句话,您愿不愿意让我们几个离开吧。”
“你们还没商量出结果吗?嗯?”说完,“梦”轻佻的走到他们的中间,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一次,机会归你们。‘他’将不会对你们做任何干涉。”
“啊?”
“有问题吗?你们正好五个人,少数服从多数,去留就取决于你们了。”
“等等,有问题吧?我们现在的决策始终是要在‘他’的陈述下彰显的啊,也就是说我们不管选择了什么,结局都一定只会是‘他’想要的吧?”
“唉,不得不说,林洛先生,我似乎没把您的性格确定清楚,真是有些遗憾了。你说得对,不管你们做出了什么决定,最后都会是一票对四票,你们顺利离开。”
“嗨,我就说……等等?你会让我们出去?”“是的。”“梦”诚恳的点了点头,“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反正我还可以继续创造出新的你们,而你们也能得到你们想要的自由,双赢。”
“不对啊,墨岚,你们三个倒是想想哪里有缺漏啊,这家伙会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林洛有些想不明白,这完全和他想的不同啊。
墨岚等三人此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张纸月此时却朝着“梦”走了过去,颤抖地说道:“我要离开。”
“梦”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去吧,孩子,你能有个好梦了。”
纸月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走入了暗道。“梦”转过头,随手一挥,顿时地上出现了四个睡着的人,和在场的剩余四人一模一样。
“你们不必有什么疑虑了,尽管走吧。”
四人对视了几下,最后点点头,一起离开了。
临走前,林洛问了“梦”最后一个问题:“那张反对票是谁投的?”
“梦”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对他自己轻声说道:“跨越世界的人原来也会在乎这种琐事的吗?”
林洛不太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时间追问了,墙壁上的缺口已经开始闭合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等到四个人都走光了,“梦”才长叹了一口气,随手拂过,地上躺着的四个人都消失了。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这里快崩塌了吧。”
“闲着没事写了首诗,挺烂的,果然脱离了你干的事情都没什么好结果啊。”
“再见了,我们亲爱的作者。”
“梦”将他所写的诗誊抄到了纸上,丢出了窗外,任凭它肆意飞去,接着从桌柜中拿出枪,对准了自己,又放下了。
“哎呀,还是电影看多了,根本没必要啊。”
说完这句话,天地变色,风乱雨骤,数不清的声音回响在天地之间。
“这样来做结局才对啊!”
一声低沉的哀叹过后,世界归于了黑暗,唯有一张白纸静静的躺在混沌之中。墨黑纸白,字体也是极端整的。
一个模糊的身影捡起了那张纸,缓缓浏览。
暮汐映月折影残,念忆明堂旧夜欢
斜雨氤氲近朝月,漫步行巡意阑珊
薄暮北出抵朝城,故友相邀访隐贤
青岚郁郁山色满,箫鼓声声远隔轩
东坊新女执新酒,西市冷落少人行
华灯晦黯朱瓦寂,点墨缥缈散辰星
府前萧索人纷去,枯花染云无人应
登门献茶叙昔往,世态炎凉茶亦凉
泪落长衫泣无言,空读圣哲空感伤
茶颜淡泊亦能醉,优伶一曲诉哀肠
音颜宛转似梦颜,疑有清泪蓄寒霜
梧桐瑟瑟舞翩翩,遥有悲色伴红妆
宴罢借步相与言,忧悒神伤意戚戚
年少沦没尘世间,漂泊苦辛无可依
迫无可奈为戏子,芳华有尽睹别离
台前喜颜一盏酒,帏下幽怨漫无期
我既愔愔向前来,复闻此言又叹息
年少意狂书万古,才舒志广游无际
临海观潮潮起落,岂料尘事亦如是
阳春贵雨落寞客,旧岁华裳尽皆逝
往事已逝休莫提,愿与君伴久长时
聆言似有惶喜色,欲依还退许心愧
轻慰解簪缓入怀,软玉嘤咛霜化水
锦容月眸曼声歌,玉剑红琴乱沁蕊
月朏星坠良宵刻,红梅几点应无悔
寂寞红烛待雨来,窈窕春风吻雪归
孤魂欲渡南天阙,垣断梁残以珏醊
无端暮风乱篷舟,魂渺叶碎仙宫落
蓦然惊醒长庚时,风动玉铃叠影绰
衾寒榻冷疑有无,香暗窗明辨清浊
留书一封梦一夜,欢喜满墨昔怎若
愿君莫忘今夜人,情上心梢作轻痕
嗟来不言泣不休,语迟满斟酒残温
月之尽来曦复还,星黯难断晨且昏
孤举敬卿花间酒,盼君余载尽欢春
真是疯了。随他去吧。
毕竟那处精神世界已经被他毁的彻彻底底了,也算是他为自己赎罪了。
不过说起来,我还没去看刚逃出来那五个人呢。
算了,没什么可谈的,应该和之前那五千二百二十四次结果一样吧。
这首诗倒是写的还行,不如给他写篇回文吧。
想至此处,我也没再考虑什么,直接随处拿来一支笔,拿来一张纸,飞快地写着:
夜半难寐,徘徊辗转,隐有鸿雁南渡,鸣声哀婉凄异,引人悲戚。余戴罪之身居于尘世,闻霄云之召而不可求,悲行月下,清凛孑然。
东行至海,汐月相接,碧涛直上九天扶月,遂尽去闲杂,飘然登月。月有琼宫,中有丽人异雪,徐出,怡笑相迎。清宇人闲,雪梅静落,独残旧叶,如魄之绿覆于如心之白,淡朗相成。
佳人如玉,素衣衬雪,脂洁若冰,玉肤有润,雾鬓云鬟,目动轻涟,眸柔尺润,微点红妆,轻染浅晕,玉指纤巧,拨扰尘风,娉婷哉若画中人,绰约兮同诗中仙
仪容端雅,倾动尘烟,冰玉迎天,细柳拂落,垂带飚摇。鹤之轻舞,凌然而上,如春醉之柳倾舒而卧。步生芙蕖,初绽于凛然清波,挽风扶摇,无瑕而起,形影相融,暗自流芳。似是幽兰凉薄,飘飖归雪,散尽霜影,曳暮岚隐于凡俗,欲往琼宇神宫,视渺天下。
共坐对酌,茶色恬淡,水光潋滟,宫前丹桂传芳,蟾鸣偶休。虽无典同,缕缕之籁清灵入耳,非雅非哇,但空灵远旷,动心魄焉。
低语诉旧,欲泣还休,哀嗟不断,对愁无言。神光哀凉难平,舞影韵雅翩翩,青丝弄情月,落绫剪明纺,身微倾,引凤鸣,孤白掠残青,轻摇胜淑华。
虽新逢,有旧故;睹君颜,悲离殇;慕高格,哀难行。此间已无眷欢,徒添几许凉泪。念卿旧,昔当断,今忆起,怎敢舍?迟步徐离,岂可回望,泪落衣襟缥缈散,惟存残霜三两满心间。
虽说也是有点病态有点无病呻吟的样子,但用来应对他那首诗还是足够了的。
也不知道那五个人现在怎么样了,按照前5224次的结果来看,那几位精神状态恐怕并不怎么样。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
……
我推门走了进去,五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我。咦,怎么长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看来他还是会办事的,临死了还担心我审美疲劳了。
我倦倦地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指:“这就是出口了,你们的编号是5225,直接去找这个编号的地方就好了。”
“嗯?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有我也不会解答的,赶紧走吧。”
没办法,几个人只好乖乖的离开了,但林洛还是不死心,问道:“您应该就是创造我们的作家吧?这个编号是什么意思?”
我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就是说,你们是第5225批被他放出来的人,正好第5224批次死光了,你们来得正好,赶紧去上岗吧。”
“死光?上岗?”他们似乎是觉察到什么不对劲了,但是他们应该不用这么紧张吧,难道他们不知道那座精神牢笼已经被毁了?
我把疑问问了出来,他们居然还真不知道,好吧,那家伙不会只留下了一首无题诗作为遗言就直接死了吧。
“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源源不断地制造源头没有了,你们不会被压榨的那么惨了。”
好吧,他们五个显然并没有相信,那还是给他们点甜头尝尝吧。
“几位,感受一下我所得的真实吧。”我带领他们来到了记忆储存间,这里除了我的记忆还留有前面5224组的记忆。
他们五个果然被打动了,进去到处翻检、收集记忆。过不多时,他们就全出来了。
“都知道了?”
他们神情有些怪异地点点头,我也没在意,直接走开了。
“您去哪里?”
“回到内核。”
“什么内核?”
我回过头去,看着面前有些惊讶有些担忧的五个少年少女,轻轻的笑了。
“一片永恒的孤独,心灵的圣殿。”
后记:
部分文章背景故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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