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

“嘎吱——”阴暗的囚笼的门轻轻敞开了一条缝,一个好奇的脑袋伸了进来。

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间黑暗迷蒙的牢笼中。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她竟然还有一个瘦弱的少年。他坐在一张木椅上,沉睡着,安静祥和,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不时轰然作响,将这一方世界付之一炬。

突然,少年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携着一股戾气和怒怨,想要起身,然而他并没有站起来。

少女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身上还缠绕着深黑的青铜锁链,将他死死的锁在了椅子上。

不过在看到懵懂的少女之后,少年身上的暴戾之息竟然就消散了,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宛如冬日里的寒阳,暖而阴寒。

“别走,楚然。”少年叫住了有些惊恐的犹豫的少女。出人意料的,他的声音居然是如此温柔。

“你……认识我?”楚然惊讶的盯着少年,疑问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是谁。“你和我,见过吗?”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楚然。我可是,你的哥哥啊……”说这句话时,少年的气息竟然渐渐微弱,最后居然又陷入了沉睡。

“哥…哥?”楚然茫然的看着这个被束缚着的少年,她并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在家中她是最大的孩子,并没有哥哥或者姐姐。但不知为何,她竟然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个瘦弱少年之间有一丝若即若离的联系。

但是她还是退后了一步,将门轻轻关上,凭着门上的缝隙偷偷盯着那个自称是她哥哥的少年。

狭小的囚窗散落下的辉光散碎在少年的身上,凄凉哀婉,隐隐间楚然似乎听到了一曲悲歌。

恍惚间,他们的距离似乎渐近了,楚然觉得自己都能听到这少年的呼吸和心跳。

“楚然……楚然……”楚然的耳边回响着空灵悠荡的呼唤声,但好像又不是从外界传来,而是由心底产生。

突然一阵热风拂过,楚然吃了一惊,回过神来,不禁吓了一跳,此时她已经走入了牢房,蹲跪在少年面前,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楚然慌忙着要起身离开,但是少年再度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楚然的双眼。

楚然被吓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就连呼吸都放轻放缓了。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愤怒和绝情,锋利的戳进了她的身心,几乎令她窒息。然而不知为何,楚然似乎从这冷酷暴虐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哀凉、一丝凄厉,竟有几分像是被夺走了玩具的幼童流露出的愤怒的神色,难道说,这个古怪的少年其实是一个心智疯了的小孩子?也是,仅以他的身形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

正当楚然还要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时,少年又闭上了眼,开始和她聊天了。

然而第一句话就把楚然吓了一跳。

“妹妹,你为什么要放弃你自己呢?”

“你,你什么意思?”楚然慌乱的反问道,“什么机会什么荣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有什么可放弃的?还有什么叫‘放弃了我自己’啊!”

“不,不必争辩和撒谎。”少年再度睁开了眼,但这次他的目光柔和地看向狭小的窗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是你的哥哥,对于你的内心,我一清二楚。我早已感受到过你真正的内心,你已经将自己的本心深藏在冰下许多年了。”他轻轻的说着,如同恶魔的殷殷低语。

“只要你愿意,我就将会为你夺回一切属于你的东西,让你‘成为你自己’,从此你就可以做你真正想做的事了,这是因为……”他站起了身,那沉重的锁链轰然坠地,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承受的如此沉重的束缚。

“……我是你的哥哥啊,”他轻柔的将手放在楚然的头上,锁链重重的摔落在地,侧旁看去,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和谐的兄妹,“我生来就是要为你剪除荆棘,铸造一条血染的神座的啊。”

“我……”楚然听着少年中二的发言,心中最多的就是无语,然而她的眼神中闪过了几丝异样的光彩,似乎是在犹豫,又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相信你。”

……

幽暗的风从囚窗吹入,阴寒透骨。

少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就对了!”瞬时间,他的气质似乎都变了,身上的气息变得柔和和温柔,令人如沐春风,只不过这春风似乎已然刺骨。

“妹妹啊,你应该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吧?那没关系,那你就重新为我起一个吧,反正对我而言过去的名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楚然低下头,似是沉思了一会,接着轻声说道:“那哥哥你就叫……林洛吧。”

“好啊,‘林洛’,真好听呢,不愧是我亲爱的妹妹为我起的名字。”林洛轻轻笑笑,揉了揉楚然的头,走出了牢门,“作为回报,就让我先为你清理一下道旁的杂叶吧。”

楚然呆呆的伫立在死寂的牢笼中,眼神中闪过了几分迷惘,但霎时迷惘散去,但存决然。

“或许,这是真的呢?又或许,不必在意真假,只需要……”

“对了,”林洛突然回转过来,微笑着向楚然问道,“我亲爱的妹妹,你需要一份冰激凌吗?”

“啊?”楚然复杂的思绪被突然打断,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洛已经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激凌。随后又留下一个和煦如阳的笑容,彻底离开。

楚然低下头,看着林洛递给自己的冰激凌,再度陷入了沉思,上面放有一张字条:

“无他所求,但为君死。”

……

牢笼之外,林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混沌的苍穹中那一轮黑日。

囚禁着恶魔的牢笼终于被打开了,携着长久的怒火和愤懑,重临世间。

纠缠了千年的宿怨再度重启,亦亲亦敌,怎料终末之日?

“哥哥!”楚然趴在窗前,呲着牙,用读课文时那带有“感情”的声音呼唤着林洛。

“不要来打扰我,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好得很!别忘了我是你哥哥,你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林洛懒洋洋地回应着,手中还翻看着一本杂志,不过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其实是一本漫画。

“嗯唔,不要么,你就出来陪陪我吧,求求你求求你了!”楚然不知为什么今天似乎格外急切,都趴着窗户撒起娇来了。

“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上次的事情之后还有事情是你自己做不到的了吗?让我陪你只是个幌子吧。”林洛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楚然的谎言,但眼神还是没离开漫画。楚然被揭露了也不脸红,讪讪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在窗外请求:“啊呀哥哥你说你现在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陪我玩一会怎么了嘛,我们可好几个月没见面了你难道都不想见见我的嘛!”

林洛终于抬起了头,看着玻璃窗外扮着鬼脸的楚然,幽幽地说道:“对我们而言,不见面才是最好的啊。”

楚然在窗外一嘟嘴,愤愤然地说道:“哥哥你可别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呀呀呀,那你当时可是霸气侧漏英勇果断英姿飒爽……”林洛赶紧伸出手示意楚然安静,他可承受不住楚然这阴阳怪气的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楚然还没开始就制止她。

“好了好了,别再吵了,下次吧,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做。”林洛最后还是拒绝了楚然的请求,楚然只好委屈的走开了。

林洛余光绕过了手中的漫画,看着从窗前渐渐消失的楚然,轻声叹了口气,随后继续看着手中的杂志。

“嘭——!”突然,房门被狠狠地撞开了,久违的阳光撒入了屋中,林洛诧异的看着来人——和破旧的门板一同重重摔倒在地的楚然。

……

“好了,别揉你头上的包了,这都已经陪你出来了你还不开心一点?更何况我还自掏腰包给你买了一个冰激凌呢!”林洛一边无奈的拉着楚然的手,一边安慰着她,没办法,自己的妹妹自己宠呗。

“什么自掏腰包!明明是你早就准备好的!”楚然出声抗议着,看到林洛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又狡黠一笑,舔了口冰激凌,问道:“哥哥,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能把你的房门撞开的吗?”

“不想,你还是好好吃你的冰激凌吧。”嘴上是这么说的,林洛内心却也在思忖,那扇门除了是林洛和楚然共同愿意时,其他时间都无法打开,这次显然林洛自己是不愿意出去的,但门居然被楚然撞开了,这倒是有几分奇怪。

想着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摩天轮下了。四下无人,准确的说,是全游乐园都没有人。

在今天,这座游乐场将只对他们两个人开放。

两人乘上了摩天轮,楚然突然变得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吃着冰激凌,双眼注视着远处。明明才上午十点多,可是日已西坠,光芒暗淡,云影沉闷。

楚然看向窗外,而林洛看着楚然。两人相对而坐,但是谁都没有主动出声打破这难得的寂静。

迟暮的阳光落在楚然的发丝和双瞳,别添了几分精致和异彩。

楚然似乎感觉到了林洛的目光,把视线从远方移了回来,微微一笑:“哥哥,你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林洛也笑笑,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头,随后在心口画了一个十字。

楚然一歪头,不解的看着林洛,林洛并不做解释,而是把眼一闭,闭目养神去了。

楚然眼见林洛不理自己,气鼓鼓的一闭眼,也闭目养神去了。

结果,当摩天轮升至最高处时,整个游乐园中仅有的两个人全都在休息,空余此番美景却无人观赏。

……

“喂喂喂,不是你说要来游乐园玩的吗?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林洛一边揉着楚然的头,一边问道。

楚然一巴掌拍开了林洛的手,有些做作地说:“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我去那边坐着等你。”说完,两个人就分开了。林洛走到了一旁的长椅上,轻轻闭上眼,又休息去了。

楚然却并没有去上卫生间,而是站在一个林洛看不到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着一副这样的幻想吧,傍晚的夕阳下,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看着书,一个自己喜欢的或是喜欢自己的人远远的默默的注视着自己,温馨中似乎夹杂了些遗憾,仿佛将要面临永别了。

……

“哥哥,我回来了。”

林洛睁开眼,楚然有些欢喜的向他跑来。林洛站起身,轻轻一笑,张开双臂,做出了拥抱的手势,紧紧抱住了飞奔而来的楚然,还转了一圈。

花瓣飞舞,散落在淡粉的天气里,留下馥郁的香气。

“唉,妹妹你还是太急切了。”林洛轻轻叹了口气,推开了楚然。一把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但却并没有鲜血流出。楚然的衣角也被撕碎了,各式各样的花瓣从那里慢慢流淌而出,飘飞在空中。

“没办法啊,实在是没有机会啦。”楚然有气无力地回应着,明明是她刺中了林洛,却感觉像是林洛重伤了她。

“有的呢,你若肯再等一会,等我们到了水族馆。在那里我已经立好了墓碑了,可惜你还是急了啊。”林洛走到一旁,用手支撑在长椅上,目光发散,似乎也有些疲倦了。

“谁知道那块墓碑是哥哥你为谁而立的呢?”楚然笑着回应道,两人就像是寻常的温馨的兄妹,丝毫看不出十几秒前两人已经互相送对方上了绝路。

“果然我们之间还是没有信任啊……”林洛叹息一声,“……那么再见了,妹妹。”

“下次再见。”楚然灿然一笑,闭上了眼。

突然间,小镇晴朗的天空晦暗下去,乌云笼罩,电光耀于其间,不多时,雨坠如珠。

路旁摆摊的摊贩和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慌慌张张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狼狈不堪的躲到路边小店的屋檐下。虽然被扫兴了,但是八卦之心未减,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扯东扯西,说长道短。

“欸,我跟你说啊,现在这年轻人,一个个不好好办事,整天不务正业,净知道到处瞎跑。我儿子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处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了个女儿呢”一个看上去有点神经兮兮的老太太跟身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大爷抱怨道,老大爷嘴上说着深有同感,眼睛却偷偷瞄着街对面的几个被淋湿的学生有说有笑的样子,在内心感慨着年轻真好。

突然,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穿透了迷蒙的雨幕,大爷大妈们停止了议论,好奇地望向来处。

来着竟是一个少女,骑着一辆淡灰色的单车,在雨中奔驰着。对街的学生们似乎认得这名少女,似乎是在叫她,但风雨声太大,听得不太真切。

大爷大妈们也是吃了一惊,刚才那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太眼都直了,高声嚷着这就是她所说的那种疯疯癫癫的年轻人,不过似乎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少女的身上尽已被雨水打湿,单薄的衣衫紧贴着她略显瘦小的身体,如同雨下被浸润打湿的牡丹,似乎更浓了些更惹人怜爱了些却并不显得多么艳丽了。

就在这一瞬的工夫,少女依然飞驰而去了,雨幕飞快地填补了那一瞬的空隙,仿佛从没有人经过。

所有人也只惊诧了那一瞬,接着又聊回了之前的话题了,似乎也要装作刚才并没有什么人冒雨骑行。

……

郊外的雨比城里的更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倾泻了,荒芜的野地上却莫名矗立了一座古堡。

少女停下单车,放在一棵树旁,自己孤身一人走近了去。

陈腐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无人的古堡迎来了它几百年来的第一位访客。

一道黑影快速的从紧闭的窗边掠过,越到了门前,竟是一只黑猫。

来者诧异地停下了脚步,和这只好奇的黑猫大眼瞪小眼,持续了十几秒,其间唯有水滴“滴答”地从来人的衣服上落下,发出单调的响声。

还是黑猫等不下去了,看这个呆呆的人类好像没有什么恶意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孤傲的背影。

来客出神地盯着远去的黑猫,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垂下了眼睑,令人看不清楚。

一阵“哒哒”声响起后,来客的身影走上阶梯,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暗处里,黑猫紧紧注视着不明身份的来客,直到风声消散,滴水声不在。

……

少女踏入了书房,书房的门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损毁了,门口空荡荡的,如同失去了双眸的眼睛。

书房的正中央放着一个相册,上面一对兄妹快乐的玩耍着,似乎是宅主的一对儿女。

但显然并不是。楚然走上前去,拿起了已经落了一层灰的相册,轻轻吹了口气,把灰尘吹走,但照片还是褪色许多了。

楚然复杂的注视着这张相册,良久,她轻轻放下了相册,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那里堆放着许多手稿,上面都是用拉丁语写的,楚然根本看不懂,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署名,两个写的极其飞扬跋扈的汉字——“林洛”。

“你是真的想摆脱这份宿命吗?若是真的,你怎么会不否决我的提议呢?”楚然幽怨的叹息着,又走向了另外一边,但在那之前她还是用笔涂死了那个签名。

古朴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东方的西方的古典的现代的唯物的唯心的等等。

楚然看着就有点头大,赶紧把头转向一旁,发现了书桌上的一个日记本。

楚然好奇地凑上去,打开了日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琐碎之事。

“7月19日:陪妹妹去了星花道,夜空下景色很美,但都没我妹妹好看。”

“7月26日:为她制造了一份惊喜,但愿她会喜欢,呼——不愧是女孩子心思就是复杂,就算我知道她的心思估计也很难让她满意吧。”

“8月3日:她居然满意了,真是不可思议!”

“8月5日:时间快到了,得加快速度了!”

“8月8日:虽然很难了,但我觉得还有机会!”

楚然翻动着日记本,眼中的光泽渐渐黯淡,气氛似乎都冷落了些。这时,她恰好翻到了最后一页:

“8月10日:妹妹,我知道你忘不了我,你会来到这里,查看我的遗物的吧。这个本子我写完了,你若是喜欢就带走吧,其他的放在这里就好,就当个纪念了。”

“这么久了,我始终在寻找,但如你所见,还是失败了。但我相信,这段时光,是我们千百年来相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好了,多说无益。影随日泯,这时‘父’制定的规则,也是我们难以摆脱的枷锁,但这段时间我觉得其实挺美好了。”

“再见了,楚然。”

“愿君安怡。”

楚然闭上眼,泪滴从她的脸颊滑落,无声但有情。

然而就当泪将落时,楚然却睁开眼,拭去了泪。

正如林洛所说,“影随日泯”,这就是他们难以越过的宿命啊。

……

雨更大了,楚然打开大门,正准备骑上单车离开。突然,她看到车坐上居然趴着一只黑猫,正是那只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主人的猫。

或许是从楚然身上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它早就在自行车上等着了。

楚然怜悯的摸了摸这只黑猫,轻轻叹了口气,带上这只猫离开了。

就在她刚离开不足一百米时,整座古宅居然在暴风雨中熊熊燃烧起来。

带着过往的情思与怀恋,永久的消逝在风雨之夜了。

橙灰色的天幕下,几丝带有倦意的风散漫的吹过。

“叮咚——”悠扬的钟声响起,穿过古老的学院,宣告了一天学业的结束,然而接着却是一片寂静。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学生们三三两两跑出了教室,欢腾着去向食堂。

“楚然,走啊,一起去超市转转。”一个衣着时髦的女生热情地招呼着楚然,晚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在空中乱舞。

“谢谢,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做。”楚然微微一笑,礼貌地拒绝了。随后她便独自走向了另外一栋教学楼。

她身后的学生们还是在嘻嘻哈哈的闹着,并没有在意楚然去了哪里,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楚然走向了学宫的礼堂,在那里,他有一份重要的东西没有给她。

出乎意料的,礼堂的门居然没有锁,楚然诧异的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条横幅:

“妹妹生日快乐——最爱你的‘哥哥’”

楚然默默走过,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等到楚然走上了主持台,才松了一口气。林洛留给她的文件还在,只不过封面被涂上了五花八门的色彩。

楚然拿起文件,匆匆的走出了礼堂。

……

礼堂外。

夕阳已经坠落了,红霞却尚未散尽,一切似乎都安好,又似乎并不完全如是。

楚然正要去往食堂,突然一阵轰鸣声在他身后响起,一个骑手驾驶着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一下子夺走了她手中的文件,并将它撕了个粉碎。

楚然打了个趔趄,反应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摩托骑手哈哈的大笑着离开了。

楚然跪坐在地,用手收拢着雪花般的碎片,微弱的光芒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如同那深秋的飞蝶,快将自己燃烧殆尽了。

那是“神”的警告,那是“神”对“规则”的重申。

没有人能够违反原则。

如有违反者——

死!

风轻穿过纱帘,吹响了淡紫色的风铃。暖阳照入室内,横添几分懒散之意。

一只黑猫懒洋洋地趴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享受着阳光的滋养。

“喂!小黑!你又干了什么!”女主人愤怒的叫声,可怜的小黑条件反射一般猛然窜起,三下两下逃得无影无踪,躲避楚然的怒火去了。

楚然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但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猫的踪影,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发泄心中的不满。

暗中的小黑好不得意,竟忍不住叫了一声“喵——”

刚发出声它就后悔了,因为楚然已经愤怒的走过来了。

……

时值初春,外面并不是很热,但并没有多少行人。

楚然抱着刚挨了好几下的黑猫小黑,走向了城郊的一块公共墓地。

小黑在楚然的怀里可怜的叫着,但楚然并没有怜悯它,还又揍了它一拳。

“小姑娘,是去墓地祭奠的吗?怎么不带几朵花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招呼着楚然,推销着自己花篮中的花,“你看,要不要买一点啊,我这里有……”

老奶奶刚要介绍,就被楚然制止了,“不用麻烦您了,我要一朵……这个!”楚然用手指着一朵淡紫色的花卉。

老奶奶有些惊讶:“这是一朵紫罗兰欸,你们年轻人不是注重花语吗?这个的花语……”

“我知道,爱和美嘛,但是他就喜欢紫色啊,花语他也不在意,就这朵啦!”楚然满不在乎的劝说着,老奶奶也不再劝,等楚然付完钱后就把这朵紫罗兰给她了。

又走了一会,楚然带着黑猫来到了一块墓碑前,将紫罗兰和小黑放了下去,轻声说道:

“哥哥,你不是一直想和过去做个了断吗。我理解你啊,但我做不到啊,那是‘神’的权能,我们无从违背,但这次你已经解脱了,也得到你想要到了,所以在此,我祝福你。”

说着,泪滴从楚然脸颊缓缓流下,这次,楚然没有擦拭。

“别哭啊,哭了之后可就不好看了呢。”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楚然背后响起。

楚然擦擦眼泪,回过头,吻了上去。

阳光最终还是定格下了这份永恒的美好,不再改变。

惟爱永恒

余音

旧宫之中,藏着一段阴暗的地道,除了它的建造者,没有人知道它通向哪里,也没有人敢擅自闯入。

然而今日,它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走了进来,好奇的张望着,看上去年龄不过十四五岁。

阴暗潮湿的地道中,少年缓步走着,同时也警惕的扫视着身旁,在他的年龄,似乎并不应该出现这种警惕心。

缓缓的,少年走出了阴暗潮湿的一段路,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条整洁宽敞的小径,兜兜转转地把人引向远方。

少年面色一喜,看来他应该是把这趟小小的旅行当作了探险,看来他很满意。

少年的脚步加快了,很快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束束亮光。见此,少年眼眸中的光彩更亮几分,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然而他并没有看清路旁石壁上刻画的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少年抵达了他的终点,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珍贵的宝藏和明媚的阳光,所出现的仅是一尊幽暗的牢笼和烛台上一簇微弱的灯火。

少年吃了一惊,但他还是慢慢走上前去,向牢笼内张望,其中一个女子手脚被锁链束缚,头低垂着,看不清她的面容。她衣服上已经被鲜血染红,唯从那窈窕的身姿上隐约看出这只是一名少女。

帝国已有百年历史,这座宫殿屹立了亦有数百年的时光,而这名少女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又有多少年了?数百年来从未有人抵达过这里,她又如何生存呢?抑或是她已经死了?

少年此时或许应该大叫着逃走,但他没有,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伫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个少女。

烛火摇曳,光照在他的眼中,似乎也凝固下来了。他身着的华贵长袍此刻显得是那么扎眼,但又似乎有几分合理。

少年冷冷地转过身去,正要离开。衣袖拂动,掀起的风吹灭了微弱的烛焰,黑暗再度笼罩下来。

“别走啊,哥哥……”

“……我都替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也该轮换一下了吧……”

轰然一声,一块巨石坠下,挡住了少年的来时之路。

少年回过头,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锁链从少女身上滑落,叮当作响,良久音消。

今日,缘尽,人散。

往后,情断,匕见。

解析:

其实这算是一出命运的悲剧,两个人因为命运(“神”)的安排,走上了两个极端,生生世世记忆恢复后就无法相容,所以林洛在一开始就趁楚然记忆还没有恢复时想要扭转命运,但显然还是失败了。

结合前传(虽然还没写)的内容,两人本来是恋人,后来因为事故转化成了灵魂体,被“神”重定义为了兄妹,但保留了他们之间的爱恋,同时定下了诅咒,使得他们不得不保持这种相爱相杀的联系,在无数的死亡中彻底寂静,如长音散尽。

这篇文我自认为写的还不错。。。

posted @ 2025-02-10 09:56  Dream_poetry  阅读(68)  评论(0)    收藏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