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化的灵修途径《什么是解脱?》

转化的灵修途径《什么是解脱?》  2010-11-24 16:10:51 来自: 香含(I'm creating......) 阅读材料:

二月十一日,星期二

转化的灵修途径

《什么是解脱?》的主编赫尔?布雷克在这一期的杂志里探讨了这项主题:

“我们要探索的是一个很敏感的主题,首先我们必须注意的是—--西方世界,尤其是在美国,在灵修上的探索与发展,目前正弥漫着肤浅和寡智,当人们把神秘主义的传统从东方转译成美国人的语法时,那些需要意会的深刻内涵就变成了平铺直述,那些基进的要求被稀释了,它们能造成革命的转化潜力也被压制了。形成这个现象的理由并不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原来的教诲并没有改变,往往是因为有人以生花妙笔更动了这些伟大教诲的内涵与意义,于是其中的讯息便从解脱之火的轰然巨声稀释成加州按摩浴盘里慰藉人心的水花声。虽然其中也有例外,但是这些伟大教诲的基进暗示时常因而消失。我们将深入探索灵性修持在西方被稀释的原因与结果。

转译VS.转化  

在一系列的书中(《可亲的神》、《出伊甸园》、《灵性之眼》)我试著向读者说明,宗教一向具有两种非常重要而又截然不同的作用。其一,它为小我制造了生命的「意义」:提供神话、故事、传说、口述的典故、仪式与信仰的复兴,帮助小我产生意义感,而有能力承受噩运之矢。这种宗教的作用,通常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意识,因为它无法带来基进的转化,也无法带给小我粉身碎骨的解脱。反之,它安慰小我,加强小我,护卫小我,助长小我,只要这个分裂的小我相信这些神话,执行这些仪式,说出这些祷词,拥护这些教条,小我便热切地深信自己能得到「救赎」──被眼前的男神或女神所拯救,或者死後进入永恒的惊喜中。

其二,宗教对极少、极少数的人而言,是具有基进的转化与解脱作用的。这种宗教的作用无法加强自我,反而使它粉身碎骨──不是慰藉,而是支离破碎;不是巩固,而是放空;不是自满,而是爆破;不是舒适,而是革命──简而言之,不是一种对意识的保守支撑,而是在意识的最深处产生基进和突变的转化。

我们可以用几种不同的方式,来说明宗教的两种重要的作用。第一种作用──替自我制造意义──一种横向的活动;第二种作用──转化自我──一种纵向的活动(更高或更深,随你比喻)。第一种作用我称之为「转译」;第二种作用我称之为「转化」。    「转译」可以使小我以新的方式思考或感觉现实。小我被赋予一种新的信仰── 譬如整体论取代原子论,宽恕取代谴责,连结取代分析。小我因此而学会以新的语言或新的典范来诠释它的世界和它的存在。这个崭新而迷人的诠释活动,可以暂时减轻自我心中的恐惧。  

「转化」却是对转译的本身加以挑战、目睹、挖掘,最後进行分解。「转译」的活动赋予自我(或主体)一种新的方式来看待世界(或客体);然而基进的转化却是要探索自我,深入观察自我,掐紧自我的脖子,直到它窒息而死。

让我以最後一种方式来说明:在横向的转译之下──这是最盛行,传播得最广,被最多人分享的宗教作用──自我至少能暂时在执著中得到快乐,在监禁中得到满足,在令人尖叫的恐惧来临之前得到自满。在转译之中,自我可以梦游尘世,带著深度的近视在轮回的恶梦跌跌撞撞;它面对的世界地图是以吗啡镶边的。这确实是宗教人口普遍的局限。那些基进的或彻底转化的解脱者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要挑战和解除这个局限。

真正的转化不是一种信仰,而是要使信仰者死亡;不是诠释这个世界,而是转化这个世界;不是找到慰藉,而是在死亡的彼岸找到永恒。自我不会因此而得到满足;它会被烤焦。    

虽然,我偏好转化而轻视转译,但事实上从整体看来,这两种作用都非常重要,而且缺一不可。大部分的人都不是解脱的,他们生在一个充满著罪恶、痛苦、希望、恐惧、欲望与绝望的世界。他们从生下来就准备好并急於紧缩,他们的心中充斥著饥渴、泪水与惊恐。他们从很早就学会诠释世界的方式,并赋予它各种不同的意义,以此护卫自己,对抗表层快乐之下的恐惧与折磨。

虽然你和我也许都希望从转译进入真正的转化,但转译的本身对我们的生活而言,仍是一种极为重要的作用。那些无法以正确诚笃的态度诠释尘世的人,通常很容易罹患神经官能症(译注:通俗的译法是精神官能症,但本书采用的是张氏心理学辞典的译名。)或精神病:世界不再具有任何意义──自我和世界之间的界线不但没有获得转化,反而因此而瓦解。这不叫突破,这叫做精神崩溃;这不是转化,而是大难临头。

然而在我们逐渐趋於成熟的过程中,当你达到某个阶段时,诠释的本身不论有多么妥当或令人确信不移,都无法再带给你慰藉。没有任何新的信仰、新的典范、新的神话或新的概念可以再为你的伤口止血;剩下的只有转化这一条路了。

准备好要走这条路的人,一向都是而未来也将是极少数极少数的。对大部分人而言,任何一种宗教信仰都会落入慰藉的类别;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中,永远会出现一种新的横向的诠释,为这个恐怖的尘世带来某些意义。宗教所提供的服务大部分都属於第一种作用。

我有时也用「正统」这个字眼形容第一种作用,因为宗教所提供的重要服务绝大部分是要让自我感觉正当或正统──对自己的信仰、典范、世界观和生活的方式感到正当。宗教提供正统性的这份作用──不论多么短暂、多么二元对立或充满著幻觉──仍然是世界各大宗教传统最重要的作用。在历史上,这份作用一直是任何一个文化的「社会粘著剂」。

宗教使社会紧紧粘著在一起的现象,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擅自改变的,因为这份转译的粘著作用一旦消除,结果时常不是突破,而是精神崩溃,不是解脱,而是社会动乱(我们不久将会继续讨论这个重点。)

如果转译的宗教提供的是正统性,那么转化的宗教提供的就是真实性。对那些已经准备好的人而言──那些已经不想在自我感中受苦,而又无法再拥护正统世界观的人──通往真正的解脱与实相的召唤,一定会愈来愈强。你迟早会回应从无垠的失落地平线所发出的转化与解脱的召唤。

转化的灵修途径从来无意助长或合法化时下的世界观,反之,它所提供的真实性就是要摧毁被这个世界视为正统的观点。所谓正统的意识,就是被一般看法所认可,为大家所接纳,被文化和反文化所拥戴,被自我所助长,让这个世界有意义的思考方式。但真实的觉醒很快就把这一切扫荡乾净,它让每一个灵魂瞥见内心深处的那份闪耀的无限性,让它的肺部吸进简单得难以置信的永恒大气。因此,转化或实修的途径是具有革命本质的,它无意助长世界的正当性,它要瓦解这个世界;它不想给世界带来安慰,它要击碎它;它不想让自我满足,它要使它脱落。

这些事实将引出几点结论。

谁真的想要转化?      

大部分人都认为东方世界充满著转化和实修的途径,而西方世界无论是过去的历史或今日的「新时代」,除了各种横向的、转译的、正统的、温吞的灵修途径之外,就没有太多东西了。这个看法虽有几分真实性;但实际的情况无论在东方或西方,都是令人相当沮丧的。      

第一,虽然大体而言,东方世界确实产生了较多的真实悟道者,但东方人口的比例中,依循转化灵修途径的人一向是少得可怜的。我曾经问过片瞳禅师(在他的指导下;我得到第一次的突破,但愿不是精神崩溃),历史上到底出现过多少真正伟大的禅师?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加起来大概有一千人吧。」我又问过另外一位禅师,目前还活在世上的日本禅师中,有几人是大彻大悟的,他说:「还不到一打。」      

让我们先假设这些答案都不够精确,但即使我们设定中国有史以来的人口是十亿,仍然意味著十亿人口中只有一千人进入了真正转化的灵修途径。如果你没有计算机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数目只占了总人口的0.0000001(就算不是一千人,而是一百万人好了,也只占了总人口的0.001──水筒中的一滴水罢了。)      

这意谓著,其他人完全依循著各式各样横向的、转译的、正统的宗教:他们涉及各种神话般的信仰、为自我请愿的祈祷、神奇的仪式和特异的修练等等──换句话说,就是以转译的方式带给自我意义。在中国的文化中,宗教的转译作用一向是主要的社会粘著剂。      

然而我并无意小看东方传统的卓然贡献,我的观点其实很简单,基进的转化灵 修途径是极为罕见的,不论在历史上或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在西方世界,这样的人更是少得令人沮丧,我就省略不谈了。)  

虽然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哀叹今日的西方鲜有几人真的在转化自我,我们仍然不该假设早期或在别的文化里情况是截然不同的。也许偶而出现过比目前西方世界稍好一点的情况,但事实仍然是:不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实修都是极为罕见的。因此,转化的实修途径是整体人类传统的珍宝,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第二,虽然你和我都深信,我们所能提供的最重要的宗教作用乃是灵性上的真实转化,但事实上我们仍然得尽力提供正统的灵修,也就是带给这个世界更多仁慈而有助益的诠释。即使我们自己正在实修或提供真正的转化途径,我们首先要做的仍然是提供大家妥当的诠释自己处境的方式。在我们提出真正的转化途径之前,必须先给他们有益的诠释。      

理由是,如果我们太急促地或笨拙地夺走个人或文化所需的诠释,其结果往往不是突破,而是精神崩溃,不是解脱,而是瓦解。

让我举出两个现成的例子。创巴仁波切这位杰出但颇受争议的西藏老师起初来到美国时,只要有人问到他密乘的内涵,他总是说,一切都是本自圆满的;换句话说,你永远以解脱之心看待这个世界。自我轮回、马雅与幻觉,它们都不需要被解除,因为它们都不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存在的只有大圆满、神性、自性和不二的觉性。      

几乎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没有一个人准备好接受这么基进而真实的本自具足的真理──因此创巴只好开始传授一系列次级的修行途径,他教导了「九乘」作为修证的基础──换句话说,他总共引介了十个修行的阶段与次第,到最後才传授无修无证的「大圆满」。      

这些修证的方法有许多都只是转译,某些则是所谓次级的转化:培养本自具足之解脱的小转化。因此,即使究竟的转化才是主要的目标,而且是本自具足的,创巴仍然得传授转译与次级的修证方法,以便人们能如实见到圆满的自性。

同样一件事也发生在解脱者约翰的身上(另一位在美国生长,具有影响力,同样受到争议的成就者)。他一开始只教导「理解之道」:不是一种达到解脱的途径,而是去探索你为什么要寻求解脱。寻求解脱的欲望就是自我的执著倾向,因此,寻求解脱反而阻碍了解脱。所以,完美的修持并不是寻求解脱,而是探索追寻的动机是什么。你追寻很显然是在逃避当下,然而解答就在当下这一刻:永远的追寻就是永远不得要领。你早已具足解脱的神性,因此追寻神性就是否定神性。你无法得到神性,就像你无法得到自己的脚丫或肺脏一样。      

没有一个人听得懂,於是解脱者约翰和创巴一样,开始转译次级的修证方法── 七个修证的阶段──直到不再追寻了,你就能开放地面对你那本自具足、永恒与无限的真相。这个真相从一开始就在你的眼前,却因为你那疯狂追寻的欲望而被忽略了。      

不论你对这两位成就者的观点如何,事实就是事实:他们可能是最早在美国尝试引介「存在的只有神性」──追寻神性就是在阻碍我们对神性的领悟──的老师。此外他们都发现,无论我们对当下的神性有多么鲜活的觉知,转译和次级的转化训练几乎永远是彻悟的先决条件。       

我的第二个观点是,在提供真实与基进的转化途径之外,我们仍需对次级的和转译的灵修保持兴趣。这种视野宽广的立足点,将帮助我们建立起整合的转化途径,这个途径尊重并且统合了许多次级或转译的灵修──涵盖人类的肉体、情绪、心智、文化和社会的各种面向──使我们准备好进入本自具足的彻悟境界。  当我们堂而皇之地批评转译宗教与所有次级的转化途径时,让我们同时认清灵修的整合途径乃是包含横向与纵向、转译与转化、正统与实修的最佳途径,它使我们对人类的境遇抱持著平衡与清醒的概论。      

智慧与慈悲      

我的观点是不是过於菁英主义?老天!我真希望如此,因为你看一场篮球赛时,你会想看我,还是看麦克?乔登打球?如果去听一场流行音乐会,你会因为我是因为布鲁斯?史布林斯汀而花钱买门票?如果你想阅读一本文学作品,你会花一个晚上阅读我的书,还是托尔斯泰的书?如果要你花美金六仟四佰万元买一幅画,你愿意买我的画,还是梵谷的画?      

所有最杰出的作品都来自菁英份子,当然也包括灵修在内,但最上乘的灵修途径是欢迎所有人加入的菁英主义。不论任何一位大师──从莲花生大士、阿维拉的泰莉莎修女、释迦牟尼佛、耶喜措嘉、爱默生、艾克哈特、迈蒙尼德(译注:生於 1135年,犹太教的法学家、哲学家与科学家。)商羯罗、拉玛那.马哈希、菩提达摩到格拉.多杰,他们的讯息都是相同的:让我的觉醒也成为你的觉醒。一开始你一定主张菁英主义;结果你一定成为「平等主义者」。        介於菁英主义与平等主义两者之间的,就是从心中发出的愤怒智慧的呐喊: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注意那基进与终极转化的目标。因此,任何一个整合或实修途径,都会涉及从转化阵营对准转译阵营所发出的具有强烈批判性的、有时充满辩证的呐喊。      

如果我们以中国禅宗证悟者的百分比为例,假设只有0.0000001的人涉及了实修,那么就有0.99999999涉及非转化、非实修,而只是转译或横向的信仰系统,这意谓著中国大部分的「灵修追寻者」遵循的都是不太真实的宗教仪式。一向的情况都是如此;目前也一样,这个国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今日的美国更令人不安,因为这些横向的灵修支持者时常声称自己是转化灵修的先锋、改造世界的「新典范」与意识转化的先驱。然而情况并非如此,他们完全没有在深入地转化自己;他们只是在气势汹汹地转译罢了──他们并没有提供彻底解构自我的有效方法,而只是带给自我不同的思考方式罢了。那不是转化的方式,而是新的诠释方式,事实上,他们所提供的大部分都不是修练的方法或一系列修练的方式;不是读法本、坐禅、只管打坐(译注:坐禅时的一种方式,也就是无所依恃,只安住在机警而清醒的觉知中。这是一种自然无念的状态,是诸佛之共法。)或瑜伽,他们所提供的大部分只是一种建议:请阅读我新书中的「新典范」。这是非常令人不安,非常令人焦虑的现象。      

虽然实修阵营拥有伟大转化传承的心髓,但他们一向同时进行两种方式:欣赏并采用次级和转译的修练(他们自己的成就通常以此作为基础),并同时从心中发出呐喊:转译的途径是不够的。       因此,那些已经透过真实的转化途径而身心脱落的人,我认为他们有道义上的责任,必须从心中发出呐喊──也许是含著不情愿的泪水发出轻声细语;也许是带著智慧的怒火发出嘶吼;也许是给予缓慢而仔细的分析;也许以无法动摇的公开举证说服对方──不论如何,实修者永远怀有一份责任:你必须尽最大的力量说出实话,摇撼这棵灵修之树,把你的前灯照向那些自满的人。你必须让那基进的领悟在你的血管中发出隆隆之声,振奋你周围的人。

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就背叛了自己的神性,隐藏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你不想颠覆自己,而只是在腐坏的信仰中行动。        

因为深刻的证悟中都负有大责重任:那些被允许看到实相的人,必须以毫不含糊的话语,将洞见表达出来:这就是交易的条件。你被允许看到真相,因为你早已同意将它告知别人(此乃菩萨誓言的终极意义)。你已经见到,就必须说出。你可以怀著慈悲说出,或怀著愤怒的智慧说出,或以善巧方便说出,反正你一定得说出。      

这真的是一份大责重任,一种恐怖的负担,因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你都没有胆怯的份,即使怕犯错,也不能成为一个藉口:表达正确或表达错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同齐克果曾粗鲁地提醒过我们的,只有以高度的「热情」探察及说出你的洞见,真理才能穿透尘世的抵抗。不论你是对了,还是错了,只有你的热情能逼著人们去发现真相。促成这项发现是你的责任,因此你必须拿出心中所有的热情与勇气说出你的真相,你必须以你所能找到的方式发出呐喊。      

这庸俗的世界早已充满著刺耳的恶言,真实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这物化的世界早己充斥著广告、诱惑与商业化的嘶吼;他们以哀嚎和叫卖招揽著你,要你向他们靠拢。我说这些话并无恶意,而且我们必须尊重次级的修练,但即使如此,你也一定注意到,在畅销书中,「灵魂」这个字眼已经是最热门的题目了。然而在这些书中,所谓的「灵魂」大部分指的都是碍手碍脚的自我。在这一片疯狂的诠释声浪中,「灵魂」所代表的已经不是你心中那个超越时间的东西,而是以最吵闹的噪音在时间中翻腾的自我,而所谓的「灵魂的关注」,也令人费解地意味著集中焦点於那炽热的自我。同样的,虽然每个人嘴上都挂著「灵修」,但通常它只意味著强烈的自我感受,即使「爱」也只不过是自我紧缩之下的一些真诚的情绪罢了。      

真的,这一切都只是把老旧的转译重新加以浓妆艳抹,但如果这些戏论不那么积极地声称自己就是转化,倒还可以被接受。换句话说,披上新的诠释外衣,而声称这就是伟大的转化,这个把戏中隐藏著非常深的虚伪,然而不论东西南北,世上大部分的人对这场灾难都是充耳不闻的。

如果你已经被允许看到真正的实相,你怎么可能对这个近乎耳聋的世界轻声细语呢?不!我的朋友,你必须大声呐喊,把你的所见以任何方式呐喊出来。      

但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让我们以谨慎的态度,进行转化式的呐喊,让这一小撮孤军奋斗真的在转化自己的人,集中他们的力量转化他们的学生。让这一小撮人缓慢地、仔细地、负责地、谦卑地开始扩散他们的影响力。虽然你可以采用例证,可以热力四射,或者以明显的解放来提倡一种真实与整合的灵修,但也要对其他的观点抱持容忍的态度。让这一小撮真正在转化自己的人,温柔地劝导这个世界及其不甘愿的自我;让这一小撮人挑战它们的正当性,挑战它们受限的诠释;让这个充耳不闻的世界得到觉醒。      

愿我们从此时此地起,怀著承诺,融入於无限,直到无限成为世上唯一的声言为止。让我们的脸上放出基进的彻悟之光,让我们的心中发出怒吼,让我们的脑子放出雷呜──事实是那么显而易见──在你当下的觉知里,整个世界不论寒与暑、荣耀与恩宠、胜利与泪水全都尽在其中。你并不是在看太阳,你就是太阳;你并不是在听雨,你就是雨;你并不是在感觉大地,你就是大地。在这个简单、清澈而无误的洞见中,诠释的活动完全停止了,你已经转入法界的核心──非常单纯地,非常安祥地,一切都脱落了。

对你而言,迷惑与自责将变得十分陌生,自他之分、内外之分将不具任何意义。在这巨大的发现与震惊中──我的老师就是我自己,自我就是法界,而法界就是我的灵魂──你将缓缓走向这尘世的浓雾中,以无为来彻底转化它。  

然後,然後──你将以慈悲之心,审慎地、明白地,在那从未存在过的自我的墓碑上刻下:一切都是本自圆满的。

五月二十五日,星期日 博尔德

又举办了一次那洛巴读书会。学生们提出了许多问题,包括“慈悲”和“愚蠢的慈悲”有何不同,“前”与“超”的误谬、冥想和神经官能症以及提出整合观点时引起某些论者的愤怒??????以下是其中的片断:

学生:有一回我和其他同学讨论整合学的观点,他们认为我是在批评,一点都不慈悲,我却不认为如此。

威尔伯:在灵修圈子里,这大概是最令人困惑的议题了。基本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源自于人们混淆了慈悲和愚蠢的慈悲,创巴仁波切曾在这两个名相上作了重要的区分。在我们这个国家里,尤其是新时代的圈子,流行着一种温吞的平等主义与圆滑的自以为是,他们声称没有任何一个观点比其它的观点更好,因此所有的观点都应该平等视之,这样才能显现丰富的多元性。如果我们不做任何好坏的论断,我们就能彰显真正的慈悲。换句话说,一般人都以为慈悲和批判是二元对立的。

但是你知道吗?这个观点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从某一个方面来看,这个观点声称所有的观点都是丰富的、多元化的展现,因此每一个观点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一个观点比其它的观点更好。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强烈的暗示自己的观点是超越其它选择的,因此这个“慈悲”的观点虽然声称没有让何一个观点比其它的观点更好,其实他是在暗示着:这个世界不该有任何观点超越其它的观点,除了他自己之外。此乃以某种阶级来否定所有的阶级,以某种批判来否定所有的批判,因此他的意图虽然良善,但还是一种伪善,因为他强烈的谴责了其它所有的人。

伪善与真正的慈悲毫无关系;那只是一种愚蠢的慈悲,愚蠢的慈悲以为自己是在行善,其实是非常残酷的。如果你有一个酗酒的朋友,你知道再多喝一杯酒就会令他丧命,而这时他却向你讨酒喝,那么真正的慈悲是否意味着你该把酒拿给他?毕竟,给别人想要的东西是一种善行,不是吗?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观点加在别人身上,你算是老几啊?所以把酒给他喝就是彰显慈悲,对不对?不对!

真正的慈悲包含着智慧的,而批判的出发点是关怀与关切:你应该说某些事是好的,某些事是不好的,我的行动是从智慧和关怀出发的。送一箱威士忌给严重的酗酒者,只因为他需要,而你也想行善,这样的行为根本就不是善行。那是一种愚蠢的慈悲,并非真正的慈悲。

禅把这两者区分为“老婆禅”和“正宗禅”(译注:即禅宗传统所称的“老婆禅”和“祖师禅”)。为了从轮回之梦醒来,自我必须被好好地修理一番,否则,你将继续玩你最拿手的把戏;然而“老婆禅”绝不会带给你挑战,为了行善,“老婆禅”会如你所愿的,让你晚一点起床或允许你早一点结束静坐,任由你沉溺于自我之中。“正宗禅”则会拿出一条长长的香板,对着你大声吼叫,你的骨头可能会被打断,你的自我可能会被粉碎;真正的慈悲作风可能是踢你的屁股,辱骂你,令你十分不悦。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接受这种火炼,那么你就去新时代的圈子里找一位轻松而又和蔼,永远面带微笑,总是轻言细语的老师,然后学着运用充满灵性的辞藻,替自己的自我加上新的标签。我的朋友,你千万别靠近那些真正慈悲的人,因为他们会让你尝到油炸屁股的滋味。大部分人所说的“慈悲”其实是:请对我的自我好一点。然而你的自我就是你最大的敌人,善待你的自我其实是不慈悲的。

目前你和我都不是彻悟的大师,我们不可能永远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慈悲,什么不是。所以我们必须开始学习给予真正的慈悲,而不是愚蠢的慈悲。我们必须学会作定性区分,这是一种涉及不同层次的价值观的次第判断。如果你不喜欢阶级次第,没问题,这就是“你的”阶级次第:你对于无阶级的评价,超过你对于阶级的评价。对我而言,只要你能诚实地替自己的行为冠上正确的标签,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不喜欢把价值观分成各种层次,没问题,这就是你的分层价值观—-你认为无层次之分比有层次之分更高—-这也是一种阶级区分。其实阶级区分在价值观上是无可避免的,因此你至少该清醒地、诚实地、光明正大地做这件事,而不要以为伪善的态度声称自己是“毫无批判性的”,毫无批判性其实是最大的批判。

学生:无拣择的觉察不是毫不批判吗?

威尔伯:无拣择的觉察就是接受每一样升起的事物,包括批判与不批判在内。你知道吗?不批判的本身其实是一种二选一的拣择,因此它和无拣择的觉察是截然不同的。无拣择的觉察就像一面明镜,它毫不费力地映照着一切升起的事物,它不会选择不批判而排斥批判。

无拣择的觉察指的就是佛家所谓的“毕竟空”或“绝对菩提心”--批判指的则是相对菩提心或慈悲心—这里指的是真正的慈悲心,而不是愚蠢的慈悲心。真正的慈悲心是从智慧中产生批判,因此不论从绝对或相对的角度来看,“不批判”都不是明智的立足点。处在绝对菩提心中,我们安住于毕竟空,而毕竟空根本不关心我们是否在批判,因为批判与不批判都平等地从空中升起。处在相对菩提心中,我们从智慧与慈悲产生批判,也就是说,我们的批判是奠基于定性区分、不同层次的价值观和深度之上的。

因此当你听到有人说他们是“无阶级之分的”和“不批判”的。你应该赶快逃跑!我们需要学习清醒的定性区分,我们需要奠基在不同深度的批判。愚蠢的慈悲几乎将整个灵修的领域摧毁,而且无法造成真实的灵性上的进展。

学生:只因为我做了定性批判,这些人就对我大肆抨击,他们才是假装神圣?????? 威尔伯:你知道吗?定性批判和言语可憎是截然不同的。我建议你,每当你碰到这种情况时,要先检查一下自己的态度与动机。我们也不该假装诚实,认为自己才是真慈悲,而那些笨蛋只有愚蠢的慈悲。我们很可能会落入这种陷阱:我知道我自己就是这样。当批判失去了善巧,就变成了言语可憎,因此要注意这点。但你一开始提出的问题是,因为提到了整合观点的重要性而遭到抨击。

学生:是的。

威尔伯: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经验告诉我们,如果你强求别人扩大他们的观点,能扩大到百分之五以上的人可能都不多,这时如果你还想塞给他们一个更大的画面,他们可能会立刻把自己封闭起来,甚至会光火,然后就会开始替你扣帽子:你缺乏慈悲心啦、你骄傲啦等等。如果你还不罢休,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也许你的自我很享受这种把东西硬塞进入人们喉咙里的滋味,我就曾经干过这种事,结果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假设你真的想帮忙—真慈悲—那么就不要放太多食物在汤勺里,对不对?

此外你必须记得信念系统不只是信念而已,它们还是自我的居所或自我紧缩的家园。即使是整合的信念系统,譬如“生命之网”,也一向是自我的居所。信念只是一种心智的活动,如果超越心智的东西没有被发现,那么所有的心智建构都是顽固的自我居所。当你向任何一个信念系统挑战时,自我就会经验到死亡的威胁,继而引发所有的求生本能,所以你不只是在探讨一个理论的真伪,甚至还涉及到生死存亡的挣扎。当我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面对的是一支无处可逃的老鼠—包括我们自己心中和别人心中的那支老鼠,因此要十分小心。

学生:为什么愚蠢的慈悲这么受欢迎?

威尔伯:因为它不会威胁到任何东西。它会在这么多的灵修圈子里猖獗第盛开,因为自我基本上不喜欢任何挑战。它要的是“祖母禅”。人们宁愿花一大笔钱去参加那些助长自我的周末工作坊,因为他可以学到一些新的观念,然后称之为灵修,接着又把这些观念输入生命的幻化之网,以为凭着这些观念,就可以进入终极的合一境界。美国的灵修书籍拥有巨大的市场,人们买这些书的最大动力是:婴儿潮世代的人希望别人能告诉他们,自我就是“神”,而他们的自我紧缩就是“神性”。于是自我紧缩从此被冠上了“神圣”的标签,而“祖母禅”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但我不认为这些途径都是坏的或恶意的,我只是认为他们有一点头脑不清罢了。我想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一张完整的宇宙地图,他们在高尚的寻道过程中稍微走偏了,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个更具整合性的观点,来帮助他们厘清困惑。

学生:为什么整合观点会威胁到这么多人?

威尔伯:因为整合观点一向要求人们将自己的信念扩大,并且要远超过百分之五,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

学生:他们所投射出来的忿怒令我十分惊讶。

威尔伯:那确实是很不幸的事。我曾经以为如果指出方法A、方法B、方法C都是同样重要的,人们会因此而对你大表感激,但事实上A、B、C三组人都被你激怒了,因为你明白表示他们的领域并不是唯一重要的领域。如果你声称弗洛伊德、皮亚杰与佛陀在意识的理解上都是同等重要的,佛教徒就会说你为什么鄙视佛教;如果你明白表示粗钝次元的大自然、精微次元的灵魂和超验次元的灵性都很重要,生态学者就会质疑你为什么憎恨大自然。

当然我必须补充一句话,某些人可能会因为整合观点是错的而产生负面的反应。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些相信整合观点的人也可能是错的,因此那些清醒而又理性的人才会产生负面反应。我们必须永远记住这个可能性,当人们受到威胁时,我们并一定是对的,而他们就是错的,事实可能刚好相反。

 

posted on 2017-03-20 20:21  风雨者2  阅读(329)  评论(1编辑  收藏  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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